“嗯。”
他也沒有和我說話,我也拉不下臉去自讨沒趣。連我媽都發現了我們之間萦繞着的微妙氛圍,回家就問我怎麼陳州最近都不來家裡吃飯了。
“不來我們家吃飯肯定是有别的地方吃飯了呗。”我坐在書桌前,解着李思凡給我出的例題,不得不說,她還真是有一套,以前不怎麼明白的原理被她一點就通。
“你倆吵架了吧。”我媽在一邊收拾着我的衣服一邊說,“要我說,你們這群小孩子有什麼隔夜仇,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哪有過不去的坎?”
“不要。”我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算出答案,翻到最尾頁核對了一下,還真算對了,“我們已經割袍斷義了,我再也不跟他玩了。”
“淨說小孩子話,人家陳州對你多好啊,每天晚上回來還給你開小竈,不說這個,就說你打上學起,哪次不是陳州載你上學的?”
“那我對他也不差啊,我每次都把雞蛋裡的蛋黃給他吃,他還吃了我家那麼多飯,他被他爸媽關在家裡的時候我還去給他送吃的。”
“得得得,我不管你了,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把你的學習給搞好知道嗎?”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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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見到趙倩,是在期中考試不久之後,她因為缺考,名字排在我們班最後一個。到了沖刺班,我的名字也不如以前那麼耀眼,但好歹能擠進個前十五,偶爾也會到前十名看一眼。
我媽各種方法都試在我身上,又鼓勵又打壓,渴望讓我再進一步,我卻像條癞皮狗一樣,趴在原地不動彈了。
和我相反,趙倩一直在下降。我每次看她她都趴在桌子上學習,像個不知疲倦的機器一樣,然而有一天,這個機器也終于卡帶了。
那天是周六,我們都在班裡上自習,改試卷,往自己的錯題集裡增加題目,趙倩的來到像是往這幽靜的潭水裡投下了一顆石子,不重,但還是吸引了我們的目光。
她沒有穿校服,隻穿了自己的衣服,暗沉色冒着土氣的外套,像是上個時代的産物,還有已經發黃的運動鞋,貧苦的家境就這樣寫在她的臉上。
她沒有看我們,低着頭沉默地收拾自己的東西,我們才注意到跟在她身後一起過來的像是她媽的人,和她差不多的裝扮,隻是臉上多了一絲拘謹和小心翼翼。
班級裡開始響起一些讨論聲:“她怎麼沒穿校服啊,還收拾東西幹嘛?”
“不知道,不會又要接着請假吧?”
“你們沒聽說啊,我今天上午聽見老班打電話了,說我們班誰要休學的事,八成就是她。”
“休學?為啥啊?”
“聽說是生病了,要在家休要一段時間。”
我也停下筆,豎起耳朵聽他們讨論。
那一小堆人接着說:“什麼病啊,我看她還挺活蹦亂跳的,沒看出有病。”
“不是那種病……”其中一個人諱莫如深地用食指點了點太陽穴,大家就都恍然大悟般發出一陣噓聲。
“我就是,她上次不是還把人謝羌給打了嗎……啧啧,早看出來她腦子不正常了。”
聽到這話,我不由得攥緊了自己手裡的筆,作為這件事情的苦主,聽見别人說她腦子不好,我并沒覺得幸災樂禍或者怎樣,反而有些聖母的擔心。
下課鈴很配合的在這個時候響起來,還顧念着上課而不得不壓低的聲音也陡然增大了一個度,台風眼裡的趙倩卻跟沒聽見似的,還在一聲不吭地收拾自己的東西。
我有些看不下去,拿着自己的水杯出去打水,把那些紛沓而至的議論聲甩在身後。
水箱那裡沒什麼人,我很快接滿一整杯,擰上蓋子回去時,一隻手抓上了我的胳膊。
趙倩那兩顆黑洞洞的眼珠盯着我,盡管不願意承認,但我想同學們說得不完全錯,她可能真的腦子有問題了。
我甩開她的手,聲音不算和善:“你幹什麼?”
“對不起謝羌……”趙倩說,“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哦,我知道。”
“但我沒騙你。”
她說完,轉身就走了。趙倩沒有說清楚什麼事沒有騙我,但她知道我能想到的隻有一件事,關于李思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