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東西真多啊，好久沒逛過了。”

艾弗裡随手拿起一個木雕的小鳥，仔細端詳着，“這個雕得真不錯，你看，羽毛的紋理都刻出來了。”

他的手指順着木雕的紋路摩挲幾下，一手舉起木雕對着光看了一會，又幼稚地舉着木雕小鳥揮舞幾下，就當小鳥飛起來了。

“我小時候也學過，好久沒動手了，不知道有沒有手生。诶……不對，手鍊應該作為賠禮才對，因為我不小心差點撞到你了。”

“我可以自己做幾個木雕送給你，這樣才更有意義，對不對？”

洛伊斯此時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

她隻覺得艾弗裡的生活應該很豐富吧，認識很多人，這一路過來，每個地方都或多或少有人和他打招呼，至少都表現出一種熟悉，他也很自信，不介意去嘗試去做些什麼事。

他是她這段時間以來遇見過的，覺得最有血有肉的生命，哪怕他們兩個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他足夠熱情。

她想，這個世界在一點點變得真實，某一瞬間讓她覺得她自己實實在在已經在另一個世界。

不像是在某天張開眼時的恍惚或是虛假的感受，這個世界對她是神奇的或者魔幻的，許多事物都是新奇的，但是讓人感到不安。

洛伊斯覺得她應該回應他的話，這不失為一種對自己感受的肯定。

于是她說：“真的嗎？當然可以，謝謝。”

艾弗裡聞言準備把木雕小鳥放下的手頓了一下。

這不對，她從來沒有對他的提議和行為表示異議，他突然意識到一點，洛伊斯這就是在遷就他。

這很不對，非常不對，他之前還能說服自己，但是現在不能了，明明這種臨時改變主意的做法不好，以他以往的經驗來說是這樣的。

去哪都好，什麼時候出發都行，她都沒有反對，所以他自認為有趣的地方，洛伊斯覺得有趣嗎？他感興趣的，洛伊斯就一定感興趣嗎？

艾弗裡心中一驚，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對洛伊斯有些誤解。

他原本以為洛伊斯的回答是出于對他的信任和興趣，但現在他開始懷疑，或許洛伊斯隻是處于一種禮貌。

“洛伊斯，我是不是哪裡做錯了？”

不過他向來有話直說。

艾弗裡猛地放下手上的東西，回過身正面洛伊斯，金色眼睛裡滿是困惑，這雙原本好似發着光的眼睛黯淡了下來。

“洛伊斯，”艾弗裡的語氣變得認真而謹慎，“我想我可能犯了一個錯誤。”

洛伊斯微微側過頭看他，眼底有一些疑惑。

“洛伊斯，我是不是哪裡做錯了？你總是心不在焉的，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

洛伊斯被他突如其來的疑問吓了一跳，她下意識地往旁邊退了幾步，聲音微弱：“沒有啊，你很好。”

這顯然不是适合談話的地方，來來往往的人群喧鬧聲充斥在耳邊，如果不仔細聽，艾弗裡肯定是聽不見她的回答啊。

“你好像在逃避什麼。”

洛伊斯沉默了，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确實是在逃避，但不是逃避艾弗裡，而是逃避自己内心深處的恐懼和不安。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周圍的喧鬧似乎在這一刻被放大了。

他們站在人群中，距離不過是伸手可以觸碰到的，但此時卻仿佛隔着一個世界。

這種感覺太難受了，如果非要刨根問底，此刻也不會得到什麼答案，艾弗裡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所以是他開口的時機錯了，他又搞砸了一件事。

這太糟糕了，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事情，以至于他此時手足無措，再開口也不是，不說話也不對。

“……對不起。”

“對不起……”

兩人一前一後開口，聲音卻重疊在了一起。

他們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周圍人群的嘈雜聲在耳邊回蕩，隻有雙方此時驚訝的神情映入眼簾。

此時此刻，總要有一個人先開口的，這該是他擅長的。

艾弗裡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平穩。

“對不起，我剛才的話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要質問什麼。”

“我隻是……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洛伊斯隻覺得有些暈眩，這個世界在她眼中一會兒近，一會兒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