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淺淺的影子出現在土堆前。
李漁向後一錯腳,又藏在了之前的藥材堆中。
她還不能出去,否則她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在大祭司的藥房裡。
在這個被浮沫充溢的土堆裡,李漁屏住了呼吸。
大祭司回來了。
大祭司回到藥廬,卻沒看見它的弟子。
它給兩個弟子布置了任務,要它們一個去樹林裡帶點靜女藤回來,另一個則留在藥廬裡熬制聖水。
它自然知道兩個弟子之間很有些明争暗鬥,它們必然都想留下來熬制聖水,萬一在過程中能夠得到它的指點,那日後成為大祭司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
但是大祭司不在乎這個,它的年紀很大了,身體裡的黏液已經渾濁不堪,它有預感,距離它複生已經沒剩多少時間了。
在它複生之前,它希望這兩個弟子能夠盡可能地彼此鬥争,向它證明,哪一個更加适合成為下一任大祭司。
大祭司自己也是這樣成為大祭司的,為了部落的延續,它們需要争鬥。
但這種争鬥需要在它允許的範圍以内,至少,不能放着它布置的任務不管。
大祭司見到藥廬裡一個黏液怪都沒在,聖水多得溢出鍋口,不由升騰起一股怒氣來,信息分子随着囊泡上升,在皮膚表面破裂。
在它看來,這兩個弟子必然是因為加錯了東西、闖了禍,才不敢留在藥房裡。
大祭司很失望,它認為能夠成為新的大祭司的黏液怪,至少應當是有擔當的。
它迅速地滑動離開藥房,打算叫人去找找這個兩個不成器的弟子究竟躲到哪裡去了。
李漁覺得自己不能讓大祭司就這樣離開,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留下大祭司,但出于直覺,她立刻揮出鎖鍊,将大祭司纏了起來。
黏液怪姑且可以被算作一種軟體動物,大祭司驟然被鎖鍊捆住,底部的黏液瞬間就被擠出來一部分,把大祭司壓成了有些扁的棍狀。
李漁蹦蹦跳跳地把鎖鍊系在了還在冒泡的大鍋上,又覺得這樣不夠保險。
她幹脆等鍋裡的聖水燒得差不多了的時候,熄滅了柴火,又找了一堆石碗,将聖水分裝起來,然後等鍋冷卻後将大祭司丢進鍋裡放着。
這樣她就不用擔心大祭司逃跑了。
做完這一切,李漁再度回到藥材堆裡躲起來。
雖然她并不覺得有哪個黏液怪敢随便進大祭司的藥房,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李漁還是一直在藥材堆裡一直躲到了夜晚降臨。
……
是夜,李漁溜出藥房,準備故技重施,讓“高昆”去吸引靜女藤的注意力。
然而她卻突然被攔下了。
“你……是不是剛從大祭司的藥房裡出來?”
是葛老闆,現在明明是睡覺時間,但是它卻沒有回到自己的土堆裡,反而待在土堆外面。
李漁歪着頭,沒說話。
“你别誤會,我不會向大祭司告發你的,我隻是覺得……”它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猶豫。
“什麼?”
“我隻是覺得,今天在大祭司的藥房裡會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發生……你——哎呦!”
葛老闆突然被循聲而來的靜女藤扇了一巴掌。
系統翻譯的語音播報太過于大聲,引來了靜女藤的注意。
雖然這兩天因為高昆入侵,以及煉制聖水的損耗,靜女藤的數量減少了不少,但扇葛老闆一巴掌還是做得到的。
李漁拖着葛老闆往聚居地外面走,一路上還在被靜女藤追着打,即使李漁躲得快,背上都多了好幾條紅痕。
靜女藤感知聲音是有範圍的,這個範圍囊括了整個聚居地以及外面一圈的紅木林,離開這個範圍,就不會再挨打了。
李漁在一棵紅木下将葛老闆放下:“你想說什麼?”
“我……我?”葛老闆的聲音十分的迷茫,“我也不清楚,我隻是有一種預感,這兩天,在大祭司的藥房裡會發生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想提醒你,别靠近藥房,最好、最好别留在聚居地。”
可怕的事情?難道是指藤将根推進了聖水裡嗎?可這又關葛老闆什麼事?
而且,葛老闆為什麼會産生這樣的預感?
李漁心底疑窦叢生,卻隻問出來一句:“那你呢?”
“我?對,我也該走才對,我不能留在這裡,否則我會死的——哔——”
葛老闆說到一半,系統翻譯突然消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