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中的場景倏然進展到了一個多月以後。
蘇穎看着自己的樣子,就知道這是那件事發生的日子。
她借用第九峰的罡氣修煉了幾日之後,終于不再每次都疼暈過去了。盡管境界上沒有任何進展,可她因為靈根得到了滋養,整個人的狀态好了不少,看上去精神多了,原本無人在意的相貌便如蒙塵的美玉被拂去了塵埃,一日一日的耀眼起來,便是穿着雜役弟子的粗布衣衫,也能吸引旁人的目光。
可她一個煉氣初期都沒達到的低等雜役弟子,根本沒有保護這份美麗的能力。
她的修為低下,但是精神力不錯,一邊掃着地,一邊就發覺了有人在附近窺視她,而且不懷好意。隻是,她幾乎完全沒有任何戰鬥力,等來人肆無忌憚的現身侵犯她時,她除了使出全身的力量和前世學過的防身術來反抗,再沒有什麼辦法。
然而凡人的力量和招式根本就抵抗不了修仙之人。盡管來人單九不過是個煉氣中期的草包,蘇穎也漸漸失去了抵抗能力。
等單九壓在她身上的時候,她摸出了口袋裡許久沒用的手術刀,顧不得衣衫被他撕爛,用力捅向他頸間動脈。
以單九的修為,躲開她的一擊還是能做到的,但是他色令智昏,又認定了蘇穎沒有反抗能力,便不曾在意,而這一瞬間的疏忽就重創了他。
一聲凄厲的慘嚎差點要震破蘇穎的耳膜,而他濃稠的血則噴了她一臉。
不等蘇穎喘口氣,單九的身體就飛了出去。
她隻覺得胸前和雙腿都冷飕飕的,卻沒有力氣爬起來。之前的搏命耗盡了她的力氣,緊繃的精神一時也緩不過來,她躺在原地,仰面朝天,一動不動。
然後她就看見了洛清源的臉。
洛清源的臉色很冷,解了外袍蓋在她身上,才問:“你如何了?可有受傷?”
他的聲音也很冷,和從前那種微涼的金玉質感不一樣,今日就像吞了冰渣一般,帶着徹骨的寒氣。
蘇穎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動了動手指,這才慢慢找回自己的神智:“我沒事。”
她的聲音嘶啞不堪,是方才被單九掐着脖子所緻。
洛清源方才就看見了那道觸目驚心的掐痕,聽着也沒露出什麼意外之色,隻是不知在想些什麼,并沒接話。
蘇穎的神智完全回籠,立刻掙紮着坐起來。她一動,身上的外袍就滑落了下來。
洛清源立刻轉過身去,說:“你不用擔心,那人已經死了。”
蘇穎的褲子倒還完好,褲腿放下去就好,隻是上衣前襟被完全撕開了,露出了裡面的内衣和大片皮膚,确實沒法再穿。她也不脫下來,隻把洛清源的外袍穿好,系緊了衣帶,好歹包裹嚴實了,才慢慢的朝不遠處單九的屍體走去。
她得把手術刀撿回來。
單九的背上還有一處緻命的劍傷,這是洛清源方才出手救她時留下的。
洛清源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擡手虛空一劃,單九的脖子上便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劍痕:“此人在我的劍峰下造次,被我所殺,你不必害怕。”
他明明看見了蘇穎的動作,卻一個字都沒問,反而把這件事攬到了自己身上。
蘇穎猛地扭頭看他。
洛清源仿佛沒有看見她眼中的驚訝和疑惑,而是問:“你可識得此人?”
蘇穎仍在困惑中,但還是點頭:“他叫單九,是宗門的外門弟子,他的哥哥單五是雜役處的管事。”
洛清源點點頭,掏出一張傳音符,叫執法堂的人來處置此事,然後對蘇穎說:“今日之事,我隻能如此處置。不能替你伸張,實在是女子清譽為重,不牽扯到你才是最好的,你可明白?”
蘇穎本心裡當然不贊成這一套,可是單九已經死了,洛清源關鍵時刻救了自己,如此安排也是為她着想,她便沒有反對,點頭:“多謝……”
“你有傷,不必客氣。”
洛清源說着,擡手布了一道結界,把她包裹在裡面,然後提着她的肩膀飛了起來。
蘇穎瞪圓了雙眼。
“你這般模樣,回去被人看見恐遭人非議,若被有心人聯系到單九的死上便不妥了。”洛清源給她傳音道,“我帶你上去,等你收拾妥當再讓你下山。”
如今的蘇穎看着他兩人的背影,隻覺得眼睛酸澀難忍,那件外袍,後來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