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一邊看着洛清源的表情:“你說從前你與蘇穎并無什麼特殊的關系,我是信的,但是眼下,你待她委實太特殊了些。雲浮城裡,劍峰之上,你的所言所行,可都被人看在眼裡啊!”
“說實話,涉及你的私情,我其實是不願多管閑事的,隻是如今情勢越發複雜,你能不能順利飛升,與宗門日後的發展大有關系。”石磊指了指案頭的書信,“魔族活動越發猖獗了,從前一直是天界對抗魔族,我等凡人隻需防範少量流竄的魔族人便好,但近幾十年來,天界似乎已經不願犧牲,大有将我等凡人推出去抵抗魔族之意。”
說起這個,洛清源收斂了心神:“師兄,此話可有憑據?”
石磊搖頭歎氣:“沒有。大比這幾日,我與其他幾位掌門和八大世家的家主們談及此事,這不過是我們的猜測。”
洛清源沉吟着道:“師兄,這些年,我其實也有些感覺,與我交手的魔族人似乎越來越強悍,數目也在增加,隻是我不知其緣由罷了。可是天界之事,我等無從知曉,如何能猜測?”
石磊道:“從前确實無從知曉,甚至有人覺得天界根本不存在,修煉飛升也不過是夢想而已,然而近幾十年來,已經有數處地方出現了天界之人留下的信息和修煉資源,飛升之人也不再是千年難見了。這便不由得咱們不信。八十多年前,齊家有一位老祖飛升了,天界的接引之人除了布下仙力靈脈之外,還賜下了大量的仙界法訣,說是再有弟子飛升,天界必将厚賜宗門,這才引得所有門派都瘋狂鞭策弟子。”
洛清源忽然想起當年蘇穎說的話來,人人都想飛升,誰知道飛升上界之後等着他們的又是什麼呢?
他沒說出來,而是道:“多謝師兄告知,我必會小心留意,若發現線索,自會馬上傳信回來。”
石磊見他去意已決,便點點頭:“你雖年輕,卻向來穩重妥當,我倒也沒有理由攔着你。不過你記着,萬事不如你的安全重要,若是遇上魔族高手,千萬要保護好自己。”
洛清源鄭重的應了。
他先回到第九峰,往懸崖邊的防禦陣裡塞滿靈石,然後才轉身出發。
蘇穎留下的陣法,他這些年一直小心的維護着,可這次她故地重遊,他都沒來得及讓她看一看。
蘇穎緊趕慢趕的回到雲浮城,就發現這裡安靜了許多。宗門大比已經結束,各個門派的弟子們陸續都回去了,城中的街道上,行人也稀疏起來。
彙達客棧的門外卻守着仁心宗的弟子。
果然來了。
蘇穎腳下一轉,退到了旁邊的巷子裡,往身上貼了一張隐身符,這才大搖大擺的進了客棧。
白映雪就在她自己的房間裡,正跟她從前的師長們對峙。
面對舊時的師尊和宗門長老,白映雪并不惶恐,坦然的坐在主位,又有薛暮瑾抱着劍站在她身後,更顯得底氣十足。
蘇穎見房門半開,便悄悄的走了進去,站在了仁心宗來人的背後,既能看清師姐的表情,又能在來人出手時第一時間把人制住,反正誰都看不見她。
“你如今翅膀硬了,見了為師都能安坐,看來當日我也沒看錯你,确實是桀骜難馴。”正坐在蘇穎前面的中年男子十分不悅的說。
喲呵,仁心宗掌門蕭語盛親自出馬了啊,蘇穎心中撇嘴,看來是真舍不得師姐這個天才。不過這架勢擺得倒挺高,爹味兒十足的。
白映雪不急不慌:“蕭掌門,當日是你親口所說,名下沒有我這種沒用的弟子,我自然也不好攀附。”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再怎麼說,掌門也教導你一場,你怎麼如此忘恩負義?你身為弟子,受宗門大恩,自當盡心竭力報效宗門,怎能如此陰陽怪氣、自私自利?”一位須發花白的老者厲聲斥責。
薛暮瑾的寶劍“铮”的一聲,出鞘一半。
白映雪笑了笑:“‘一日為師’?自入門到被趕出門,我未曾聽過蕭掌門一句教導。我所知所會,皆是在藏書閣自學而來,偶有疑惑,亦是請教傳功長老。蕭掌門除了日常敲打我之外,隻有大比前後見過我,一次是讓我必須取勝,一次是怪我無用。我說得可對,蕭掌門?”
不等蕭語盛說話,她繼續說:“便說‘終身為父’吧,可諸位莫要忘了,還有一句‘父慈子孝’呢,為父不慈,為子尚且不需愚孝。我受人暗算未能取勝,蕭掌門便罰我杖刑一百,逐出門下,試問,誰家的師長會這般對待弟子?不過是我已無用,便拿來洩憤立威,以警他人罷了。”
“不單如此,他們這樣做,就是存心毀了你。他們雖覺你無用,不願再給你資源,但也怕你為他人所用。”薛暮瑾冷冷的說。
蘇穎隻想拍手叫好,師兄師姐太棒了!一針見血,拳拳到肉,不被他們的話術帶偏。
“放肆!我們宗門之事,哪有你一個外人說話的地方?”之前那個老者橫眉立目,怒視着薛暮瑾。
好家夥,掌門出馬,就是不一樣,身邊還得帶上個替他說狠話的。蘇穎直撇嘴。
白映雪搖頭:“諸位都是一方大能,一代宗師,心明眼亮,何必如此自欺欺人?我早已被仁心宗逐出,如今自有師門。師父師兄于我有救命之恩,守護之義,我是斷不可能背叛他們的!”
“敬酒不吃吃罰酒!若不是見你一個丹修能修至化神境界,也算是不辱沒宗門,掌門怎能親自前來?”那老者也不耐起來。
“你可是決定了,此事再無回轉餘地?”蕭語盛盯着白映雪,屬于合體期修士的威壓傾瀉而下。
薛暮瑾立刻揮袖,替她化去了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