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十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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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的崩潰總是在一瞬間。
但将心情平複下來,好像也不需要那麼久。
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有很重要的心情要處理,根本無暇在一件事上逗留。
盛知洲的突然出現,讓她不得不收起剛才的心情,重振旗鼓。
一杯酒下肚。
宋若爾站起來,轉身看向他,他的身影在這個漆黑的夜裡顯得更加挺拔颀長。
她有時候都會想。
盛知洲除了好好打遊戲,應該沒有太多的煩惱吧。
人人仰望的冠軍選手,代言廣告也是接到手軟,什麼事情隻有别人求他,沒有他求别人的。
雖然跟她的這段婚姻是不太情願的,但她從未做過任何讓他為難的事情。
作為他名義上的老婆,她也從來沒有拿這個身份要求過他做什麼事情。
一切都是随他的心情。
宋若爾在他面前總是有千層萬層僞裝的,她知道他們的關系不是可以對對方推心置腹的那種。
她看着他,微微偏頭。
“你是專程回來陪我的?”她其實猜到他知道了什麼。
這事情鬧得這麼大,他不會毫不知情,就算盛知洲自己平時不關注這些,陸白在他旁邊也會跟他說的。
盛知洲靠在一邊,這次語氣有些認真,沒之前那麼吊兒郎當的。
他像是在問她:“這麼大的事情,我總該哄哄你是不是?”
“還算你有點良心。”宋若爾沒有拒絕他來陪她。
人在難過的時候其實是需要人陪的。
她不是一個喜歡抱怨的人,也沒有那麼多精力去哭訴,身邊的人大家各自有自己需要忙碌的事情。
宋若爾不想去打擾别人。
但既然盛知洲主動送上門來,那她就用一用這個解壓小道具吧。
隻是——
搞電競的男人真是無趣,好像不太會哄人。
隻知道叫她上線玩遊戲。
說來好笑。
和電競選手結婚的兩年後,她終于跟他一起開了第一局遊戲。
盛知洲是真的擺出了要好好哄她的态度,告訴她,想玩什麼都行。
反正她玩什麼,他都可以帶她赢。
宋若爾真的有點受寵若驚,在她跟盛知洲短暫的接觸裡,她對他的印象就是——
忽冷忽熱。
通常在床上的時候對她熱情,或者在某些讓她覺得刻意叫老婆擺譜的時候熱情。
但盛知洲對她的冷漠也是真實的。
他會冷淡地跟她拉開距離,冷淡地拒絕,冷淡地表示他們之間的關系是如何淺薄。
但盛知洲今天對她的态度,像一杯溫水。
他想幹嘛?溫水煮青蛙?他的目的是什麼!
算了。
遊戲開始了,不管了。
雖然盛知洲說玩什麼都可以,但宋若爾最後還是選了索拉卡。
他看到她選這個英雄。
“打算玩成奶媽專精?”盛知洲說她,“到時候你上節目,就這一個英雄拿得出手,對面稍微給你限制一下你的英雄池,你就沒得玩了。”
宋若爾:……
打擾了。
這個男人的嘴還是如此得冰冷。
而且盛知洲說了這句還覺得不夠,繼續說:“不對,你那一個英雄的英雄池隻能稱為英雄勺。”
宋若爾再次沉默。
按照往常的人設,她一定乖乖聽話,還會捧他,說老公好厲害哦,不愧是職業選手。
但今天,或許是因為他出現的時機太好,也或許是因為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僞裝。
宋若爾稍微卸下了一層面具:“你不是來哄我開心的嗎?”
他怎麼又教訓起她來了!
這是什麼壞習慣!
盛知洲被她這麼一說,才略微有些收斂,他轉頭看她的神情。
宋若爾的眼睛其實是紅的。
她應該是哭過。
盛知洲皺了下眉,心間的情緒難以琢磨,反複拉扯後,最後還是嗯了一聲。
既然決定做好這件事,那就好好做。
宋若爾見他不說話了,才轉頭繼續準備操作,她點着鼠标,小聲嘀咕。
“你以為我每天都想玩一個英雄啊…我這裡的可選性很小好麼?”
很多年前這個遊戲攢金币實在是太難了,而且買符文開格子也要花錢。
那時候她好不容易攢起來的一點點金币全部都用來開符文格了。
購買英雄可用的金币少得可憐。
她每天省吃儉用,就買了那麼幾個常用的英雄,對于普通玩家來說完全夠用了。
不打排位,甚至不用擔心這個英雄會被禁止選用。
盛知洲沒多說話,隻是陪她打了一把堪稱虐殺的局,和盛知洲一起玩遊戲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陸白比較含蓄。
他總是念及着宋若爾的身份,主打鼓勵和誇獎,打得好的時候彩虹屁滿天飛,打得不好的時候就說已經很棒啦。
跟陸白一起打遊戲,全是情緒價值。
但跟盛知洲打遊戲,全是教訓。
玩的還是同樣組合的英雄,但陸白鼓勵宋若爾上去消耗,他在後面當跟屁蟲。
盛知洲才不管那麼多,他的打法風格本身就是強進攻,經常打着打着…
宋若爾就發現,盛知洲不見了,她跟不上了。
傷害跟不上,保護也跟不上。
她有時候連個助攻都沒吃到,盛知洲就給對面全部殺完了。
宋若爾從來沒打過這麼難受的對局,主要是毫無參與感,她這跟直接當挂件有什麼區别!
她才不想當挂件!
要麼自己殺人,要麼在團隊中發揮出重要的作用,什麼都行,就是不能接受自己什麼都沒參與。
隊友倒是爽,在公屏打字瘋狂誇盛知洲。
-【我去,哥,牛逼啊!】
-【這就殺完了???】
-【下把能帶帶我嗎,嘿嘿。】
-【沒看到人家是在帶妹嗎,你去當什麼電燈泡!】
被當成混子的宋若爾:“……”
“盛知洲。”
“怎麼。”
“你别上那麼快,我的技能一個都沒跟上。”
“無所謂。”他說,“我全都殺了。”
“……”宋若爾笑不出來,“有沒有可能就是你自己全殺了,我才叫你等我的。”
盛知洲按B回城,切屏看大龍坑的位置。
根據他的判斷,敵方應該在偷大龍,他一邊回應宋若爾:“我能殺,有什麼必要等隊友?”
一邊根據第六感判斷,往大龍坑的方向甩了個大招。
伊澤瑞爾的大招一路從泉水飛馳過去,掃過野區,到達大龍坑。
下一個瞬間,系統彈出提示。
-【伊澤瑞爾擊殺了納什男爵】
宋若爾感覺自己面部肌肉一抽搐,問他:“這遊戲是你的個人秀麼,能不能讓隊友有點參與感?”
盛知洲根本沒想過這個層面。
他沒有帶人玩遊戲的經驗,特别是帶這麼菜的。
職業賽中,選手的水平旗鼓相當,根本不會出現這種所謂的,一個人太厲害,其他隊友全劃水沒有參與感的情況。
大家都是發揮出最大的實力。
而且,就算真的有某位選手這一局的數據和裝備格外領先,數據遙遙領先地赢了。
隊友也根本不會在乎這一點參與感。
對職業選手來說,這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能赢就行。
管它是怎麼赢的。
盛知洲睨了她一眼,忽地輕笑着說了句:“嗯,還挺難伺候。”
原來帶低端局的玩家玩遊戲,是需要考慮隊友的遊戲體驗的。
宋若爾:……
到底什麼時候能把這個人給毒啞,希望明天一覺醒來就是“我的啞巴新郎”。
一局遊戲結束,結算界面裡,盛知洲一個人一局打了四萬傷,一騎絕塵。
其他人基本一萬出頭。
她的奶媽就捏着那幾千傷害縮在旁邊看戲。
“跟你一起玩遊戲一點都不好玩。”宋若爾忍不住說他,“你說要哄我開心,還不如幫我把陸白叫過來!”
陸白才是真的會哄人開心的。
“有什麼不一樣?”盛知洲沒有直接點再來一局,而是退出了組隊。
“情緒價值,情緒價值你懂嗎?”宋若爾差點對他上手。
但她現在還沒有完全被沖昏頭腦。
人設多少還是端着一點。
盛知洲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他的嘴角一彎,又是那個熟悉的虛假的微笑弧度。
“不懂。”盛知洲恰時端起自己的身份,“難道不是自己的老婆自己哄?”
“又不是真的。”宋若爾偏要頂這個嘴。
“同樣的話我不會說第二次。”盛知洲說。
塑料夫妻也是夫妻。
宋若爾瞪大眼,說:“但其實——”
其實也可以不裝,可以不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