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梅妃臉色陰沉地仿若能滴出水來,一旁許久不曾出聲的伊昭容才道:“容良人,梅妃娘娘的茶盞都空了,還要勞煩你再滿上些。”
聞言,梅妃目光漸漸移到蘊玉面上,心中冷笑,楚徽兮,本宮動不了你,難不成還動不了你手下的一個良人麼。
蘊玉沒想到自己便是一言不發,這火也能燒到自己身上。
見儀妃隻顧端起茶盞品茶,蘊玉心知儀妃這是不管的意思,便站起身給梅妃斟茶。
因着她心中早有計較,茶水刻意倒地頗為緩慢,就在梅妃手下一動,她連忙收勢,不料仍舊灑了幾滴在梅妃袖上。
“放肆!”梅妃拍案而起,身上百蝶穿花的裙裾微動:“好你個容良人,本宮方才将将饒過你一次,你竟又故意将茶湯潑在本宮身上。”
“如此不敬上位,本宮怎還容得下你!”
蘊玉知曉梅妃這是借題發揮,卻也隻能上前乖順跪在地上:“妾一時不慎,還請梅妃娘娘恕罪。”
“好個恕罪!“梅妃怒目圓睜,赤金護甲劃過桌案發出刺耳的滋啦聲:“你當本宮的衣裙是你能碰的?“
“不過一個浣衣局的賤婢,竟也敢對本宮不敬!”
說罷,她冷冷盯着儀妃,口中淡淡道:“去外面,罰跪兩個時辰!”
“紅翡,你去盯着她!”
話音未落,便見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緊接着便是黑色的大氅掠過雪地上殘敗的梅花。
梅妃同儀妃二人皆是驚喜起身,沖着來人道:“妾給聖上請安。”
就連一旁的伊昭容眸中也閃爍着幾分喜意。
裴玄祁既然來了,梅妃自然也不複方才的盛世淩人,蘊玉随着衆人小心站至一旁。
裴玄祁眼角餘光掠過蘊玉,徑直走向梅妃,笑道:“老遠便聽見你嚷嚷,這又是怎麼了?”
見裴玄祁先同梅妃說話,儀妃微微垂了垂眸,默默站在一旁。
梅妃的兄長和叔父,将将打了一場勝仗,聖上說什麼也要給她幾分顔面。
梅妃得了這頭一份的特殊,自然滿心歡喜,順勢便倚進了裴玄祁懷中,嬌聲道:“方才容良人兩次不敬上位。”
“頭一回便算了,可她方才故意弄濕了妾的衣裳。”
“這可是上回您親自賞妾的呢,整個宮中可就這麼獨一件兒。”
梅妃刻意嘟起唇,抱着裴玄祁撒嬌。
裴玄祁含笑看了梅妃一眼,随後順着她的視線望向角落的蘊玉。
這嬌人兒怎麼老是一副受氣包的樣兒,裴玄祁心中暗道。
可瞧着她眼尾泛紅,面色乖巧的樣子,心中便騰升起一股怪異的激動。
“竟有此事?”裴玄祁挑眉望向蘊玉,目光落在她發間的素銀簪上,她好像格外喜歡戴這支簪子。
是因為儀妃對她不好麼?
他低聲歎道:“容良人真是好大的膽子。”
一直沉默的儀妃忽然上前一步,朝裴玄祁微微行了個禮:“還請聖上恕罪,容良人出身微末不懂規矩,妾願替她領罰。”
說罷,她輕身往下一跪,素白裙裾浸在雪水裡。
裴玄祁盯着儀妃泛白的指節,忽而輕笑:“儀妃這是做什麼,你身為妃位,管教嫔妃是你的職責。”
“隻是若人人犯事都要你代為領罰,你便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他說完,親自上前一步,将儀妃扶起。
儀妃心中一動,眸中濕潤道:“聖上...”
梅妃暗恨儀妃這般虛僞的做派,當即上前将裴玄祁胳膊摟入懷中,撒嬌道:“聖上——您可還未給妾做主呢——”
“哦?”裴玄祁挑眉,視線劃過蘊玉:“你想要怎麼責罰容良人。”
梅妃唇角一勾,盯着儀妃挑釁道:“依着宮規,當罰容良人跪上三個時辰,隻是妾感念容良人伺候聖上辛苦,便兩個時辰作罷,聖上以為如何?”
這阖宮上下,誰不知道蘊玉是儀妃的人,當着儀妃的面罰了蘊玉,那就是打了儀妃的臉。
更何況,儀妃往日不是自持同聖上情分不一樣麼?
能叫聖上為了自己罰了儀妃的人,才更叫她心生歡喜。
裴玄祁目光落在蘊玉凍得有些紅的耳垂,他記得此人這處最是敏感,輕輕一咬便會泛起胭脂色。
隻可惜...
裴玄祁嘴角輕輕一勾:“既如此,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