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宮人聞言,皆有些猶豫,如今誰不知曉鄭良人是聖上的新寵,而周婕妤...才區區侍寝一次而已。
若是傷了鄭良人,萬一聖上遷怒...
見宮人們皆不敢上前,鄭良人唇邊笑意愈深,甚至給了周婕妤一個挑釁的眼神,揚着下颌便要從周婕妤身旁經過。
原本對上周婕妤,她心中也不是不忐忑。
隻是想着上回盈婕妤的下場和聖上對自己的偏寵,鄭良人便賭了這把。
如今看來,她這是賭對了。
繡鞋踏上青石闆路,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周婕妤眼神一凜,狠狠一甩手便朝鄭良人面上甩去。
所幸鄭良人自幼習舞,腳下飛快一轉才堪堪躲開這一巴掌,隻是仍被掌風波及。
“你敢打我!”鄭良人瞳孔一縮,想也不想便狠狠一巴掌甩了回去。
“啪!”随着一聲清脆的響聲,周婕妤的面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腫了起來。
“你...你...”被甩了一巴掌,周婕妤腦中一片空白,當即便瘋了般沖鄭良人沖過去,一手抓了她的發髻便死命往下拽。
鄭良人自然不甘示弱,在揚州那些年,若真是個善茬,也活不到現在。
因此,還未待衆人反應過來,二人便狠狠扭打在一起。
酉時三刻,乾盛殿。
裴玄祁指尖輕輕捏起一本折子,朱筆懸而未落。
待江塵禀報完,他才将批完的折子合上,如冷玉般的指尖輕點案幾,勾唇道:“哦?”
江塵小心觑了他一眼,心中暗自打鼓:那二位主子都打成那樣了,您怎麼還笑的出來。
好在知曉上面那位的性子,江塵恭謹低着頭,不敢露出半點異樣。
上方,裴玄祁懶懶朝龍椅上一靠,虛攏住的衣袍微微一散,露出頸邊一片雪色。
“儀妃和梅妃可知曉了?”
“回聖上,二位娘娘如今已是在趕來的路上。”江塵小心揣摩着這位的心思,斟酌道:“可要請二位娘娘進來?”
“不必。”裴玄祁含笑垂眸:“吩咐下去,此事全權交予梅妃。”
江塵得了旨意,心口一松,連忙下去傳旨。
乾盛殿外,儀妃同梅妃的坐辇幾乎是同時抵達。
二人腳尖剛一沾地,就見江塵讪笑道:“二位娘娘,聖上有旨,此事交由梅妃娘娘全權處置。”
說完,他拂塵一甩,恭敬道:“二位娘娘,請回吧。”
聞言,儀妃透過江塵身後,望了眼燈火通明的乾盛殿,蹙眉道:“聖上可在?”
江塵會意,有些為難道:“聖上眼下正是心情不好,隻怕是誰也不見。”
儀妃抿唇複又瞧了一眼,目光掠過跪在一旁的周婕妤和鄭良人,眸色一暗,擡眸朝梅妃溫聲道:“既然聖上将此事交由你處置,那本宮便先回了。”
難得在儀妃面前占了上風,梅妃倨傲擡眸:“聖上旨意,不勞儀妃費心。”
說話間,她掃了眼仍舊跪着的周婕妤同鄭良人。
乾盛殿的玉階之上,鄭良人散着半截青絲,耳墜上的東珠碎了一顆,正垂首啜泣着露出頸後紅痕。
周婕妤的鎏金護甲還勾着半绺扯斷的珍珠鍊子,一身宮裝也髒亂的很。
将人帶回了錦華宮,梅妃端坐主位之上,冷眼瞧着殿下二人:“你二人倒是好膽識,光天化日之下,尚在禦花園就敢打起來,你們怎麼不打上乾盛殿,打上慈甯宮呢?”
“還請娘娘明鑒!”鄭良人心知不好,連忙膝行上前,重重叩首道:“妾不過在禦花園好端端練着舞,可周婕妤不由分說,上來便給了妾一巴掌,妾這才反擊的。”
“夠了!”梅妃蹙眉,将茶盞在桌案上重重一叩,對鄭良人頗為不耐,出身卑賤的玩意兒,就是上不得台面。
瞧着鄭良人,梅妃心中隐隐有些後悔,當初怎麼就為了同儀妃賭氣,讓阿兄弄了這個東西進宮。
她冷冷轉眸,問周婕妤道:“你如何說?”
周婕妤倒是不慌不忙,緩緩擡眸,直視梅妃雙眸道:“妾出身江南,受家父教導,最是見不得目無尊卑的做派。”
“娘娘乃是大将軍的親妹妹,想來也與妾一般無二。”
梅妃眸光一閃,指尖撫過茶盞上的纏枝蓮花紋。
周婕妤這話是在向她示好,暗示自己是江南巡撫的女兒,江南巡撫...手中握着整個大盛最為富庶的糧倉,若是能替阿兄拉攏到江南巡撫,往後的一應糧草,還用愁麼?
似是瞧出梅妃的猶豫,鄭良人本能的感覺到危險,生怕梅妃舍了她,慌忙往前一撲,仰着頭哭訴:“娘娘,聖上親令您審理此案,此乃任人不避親啊!您可...您可一定...”
鄭良人話音漸漸放低,梅妃卻明白她的未盡之語。
聖上知曉鄭良人是她的人,授命她親理此事,隻怕是存了偏袒鄭良人的意思。
瞧着殿下鄭良人凄惶的神色,以及另一邊周婕妤鎮靜的神色,梅妃指尖在桌案上輕點,心中升起了一番計較。
一邊是聖上的心意,一邊是将來的好處,她要如何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