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祁低眉,正巧瞧見那雙波光潋滟的杏眸。
那嬌人實在乖巧的緊,叫裴玄祁心中騰升起捉弄她的心思,隻見他眨了眨眼,以手撫着下颌故作思索,目光在蘊玉身上巡視一圈,良久,才勾起一側唇角道:“容美人想聽朕說什麼?”
他尾音勾着三分慵懶:“說你比林承徽要好看得多?”
聞言,蘊玉鴉羽般的睫毛微微一顫,原本玉雪般的小臉迅速漲紅,直至紅了耳根。
她先是無措地低頭,察覺到裴玄祁還在等着她的答案,才嬌聲嬌氣道:“妾...妾自然希望聖上覺得妾是好看的。”
說罷,她似是羞極了,慌亂間有些踉跄地後退兩步,不巧踩中一枚石子,腳下一滑便控制不住地朝地上倒去。
“啊!”
天旋地轉間,裴玄祁玄色衣袖翻卷如雲,大掌隔着襦裙薄紗抵在她腰窩。
“急什麼?可是醋了?”
帝王帶着調笑的聲音響起,瞬間驚得蘊玉回了神。
許是天公作美,恰巧一陣微風吹過。
海棠雨紛紛揚揚落在兩人糾纏的衣袂間,蘊玉發間的玫瑰香氣混着裴玄祁衣襟上的龍涎香,瞬間盈滿二人的鼻尖。
裴玄祁忽然含笑收攏臂彎,擡眸時,從她一雙墨瞳中瞧見自己的影子。
不等裴玄祁松手,蘊玉便抵着裴玄祁的胸膛站直身子,細聲細氣道:“聖上恕罪...是妾無狀...”
“如何無狀?”慢條斯理的清潤男聲響起。
蘊玉側眸望去,便見裴玄祁面上一片意味深長的神情:“朕乃是你的夫,你的君。”
“在朕面前,如何都不算無狀。”
見蘊玉有些怔然地愣住,裴玄祁輕聲一笑,忽然朝她伸出手道:“陪朕走走。”
将手放進裴玄祁掌中時,蘊玉聽見他輕聲道:“容美人...倒是比這滿園的海棠,更要好看。”
與此同時,另一邊,被扔在禦花園中的儀妃面色就難看的緊。
依舊是滿院的海棠绯色,望在儀妃眼中卻無端多了幾分寂寥。
“方才你可瞧見了?聖上眼中可有半分瞧見你了?”她聲音冷淡,聽不出什麼喜怒。
隻是林承徽不是傻子,自然能揣摩出幾分儀妃的心思。
這不悅,顯然不是沖着她來。
想清楚這一點後,林承徽乖順地沖着儀妃行了一禮,有些無所謂道:“是妾無用,有負娘娘美意。”
儀妃不動聲色地瞥了林承徽一眼,目光沉沉。
“本宮要聽的,可不是這個。”她悠悠轉眸,望向林承徽的眸中泛起一絲冷意:“聽流煙說,你阿兄乃是她手下一名副将,喚作林骁?”
提及林骁,林承徽眸中極快劃過一絲暗光。
林承徽當即彎了彎唇角,笑道:“娘娘同楚将軍倒真是姊妹情深,連這般小事都記得如此清楚。”
儀妃聽完這話,強行忽略掉心中的一絲不舒服,繼續道:“你阿兄骁勇善戰,在軍中頗受流煙賞識。”
“你同他兄妹情深,想必也知曉該如何做,對你阿兄才是最好的。”
林承徽微微低首,瞧着乖順極了,垂下的眸中卻閃過一絲不屑。
須臾,便聽她平靜的聲音道:“妾明白。”
她知曉儀妃此時心中不悅,自然不會去觸黴頭,便隻靜靜地站在一側,不再多言。
儀妃見她這般木楞,除了答是便再也沒有,臉色也忍不住露出一絲難看。
“本宮的話可不隻是叫你記住,還是多費些心思,想想如何做才是要緊。”
“得了空多去容美人那兒走走,看看她是如何入了聖上的眼的。”
提及蘊玉,儀妃目中冷色愈深。
這還是頭一回,她心中有些後悔将蘊玉送至聖上面前,早知如此,倒不如換一個人來的好。
隻是...思及蘊玉的小命還捏在自己手上,儀妃心中總算好受了些。
待回眸落至林承徽面上,她又蹙了蹙眉。
林承徽雖不如蘊玉生的嬌媚動人,可這一身英姿飒爽的氣質也是一等一的美人,怎得聖上就連看也不看一眼。
見林承徽依舊是無所謂的模樣,儀妃心口一窒,擰眉道:“行了,随本宮回去吧。”
林承徽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輕聲道:“是,娘娘。”
乾盛殿,春日的暖陽照的琉璃瓦閃閃發光。
殿内,蘊玉乖巧跪坐于禦案旁,手中捏着根上好的朱墨緩緩磨動。
她算是知道上回琪婕妤見着她來為何不暗恨于她,蓋因裴玄祁批折子時,是真的勤懇。
方才她二人順着禦花園逛了不過一盞茶,這人便将她帶回乾盛殿伺候筆墨。
直到現在,少說也有兩個時辰,這人竟一句話不說,靜心伏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