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寺璁這日起了個大早,府中下人早已忙碌起來,用過早膳,王家大院門前早已聚集了等候多時的青石鎮官員、士紳等,人人衣冠整肅,神色間盡是谄媚與尊敬,見他出門,紛紛拱手作揖,躬身行禮,王寺璁微微點頭示意。随行的還有鎮上不少文人雅士、富貴小姐,皆盛裝打扮,衣香鬓影間透着隐隐期待,他們之中有的是仰慕王家世代恩澤一方,有的則心存攀附之意,若能在這次花會博得王公子青眼,無疑是一步登天的良機。然而,熱鬧的人群中,林瑤、韓風等人卻并未出現。
隊伍熙熙攘攘,沿着青石鎮的街巷而行。一路上,老者受邀緊随王寺璁,為他細細講解青石鎮的曆史沿革、名人轶事,以及王家世代在青石鎮的功績口碑。王氏一族在這片土地上的威望可謂根深蒂固,恩澤綿長。
王寺璁聽得漫不經心,眼眸卻不時掠過街市兩旁的風景。青石鎮雖遠不及京城富麗繁華,卻自有一番風韻,小橋流水,白牆黛瓦,街道兩旁店鋪林立,酒樓茶館、綢緞布莊、書肆古玩應有盡有,商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孩童嬉鬧,婦人提籃采買,空氣中混雜着酒香、糕點甜香、檀木古書的淡淡氣息,一切都透着一股閑适安逸的煙火氣。
一行人悠悠穿街過巷,偶爾停步于某處風景之下,老者便耐心講述那背後的轶事傳聞,比如那棵千年古槐,曾是某位辭官歸隐的前朝名士親手栽種,至今仍枝繁葉茂,藤蘿繞樹。或是某座老宅的主人,當年曾為朝廷重臣,因功被封賜此地,如今宅邸雖無人居住,卻仍保留着昔日輝煌的痕迹。衆人聽得津津有味,王公子雖未表現出過多熱切,但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顯然對這些故事也并不全然無感。
不知不覺,半日光景已過,日頭漸高,街巷間的晨霧早已散去,鋪面的是一片金色的陽光。王寺璁收回目光,擡手輕輕一擺,随意說道:“回府吧。”話音未落,随行官員士紳們已紛紛附和,衆人立刻圍攏過來,笑意盈盈地簇擁着王公子,恭維之聲不絕于耳,一行人浩浩蕩蕩往王家大院的方向折返。
一行人穿過王家大院氣派非凡的朱紅大門,沿着玉石鋪就的長廊緩步而行,入目之處皆是極盡考究的布置。廊道兩側設有屏風,皆是名家手筆,繪有江山雲雨、春花秋月,筆法細膩,色澤古雅。曲折回轉間,隐隐可見庭院深處奇花異草搖曳,碧波蕩漾,絲竹隐約。
繞過九曲回廊,豁然開朗,眼前赫然是一座規模宏大的花園,正是今日花會宴席所在之地。衆人踏入園中,頓時被眼前美景所震撼。偌大的庭院内繁花錦簇,湖心荷葉田田,岸邊楊柳依依,風一吹,柳絲輕拂水面,泛起微微漣漪。主亭之上懸挂紫金流蘇帳幔,微風拂過,輕輕飄動,猶如雲霧缭繞。雕欄玉砌間,金絲雀啼鳴婉轉,與流水潺潺相得益彰。各式奇花異草錯落有緻,香氣氤氲,不僅有南疆的夜光蘭、江南的碧桃,還有西域的紫薔薇,連罕見的珊瑚茉莉都栽種在一角,淡雅幽香,沁人心脾。
宴席設在湖心亭及四周的雅閣之中,主亭之下,一條九曲木橋連接着湖岸,橋身雕刻精美,扶欄上鑲嵌着琉璃玉石,在日光下熠熠生輝。賓客們依次落座,席位皆由府中精心安排,尊卑分明,卻又不失從容雅緻。每一張矮幾皆以紅木雕刻而成,桌角鑲嵌鎏金雲紋,桌面上鋪着上等蜀錦桌布,錦緞光滑,手觸之處仿若流水般細膩柔滑。席間,碧玉雕花的瓷碗、金絲鑲邊的銀筷,精美異常,光是這用具的華貴程度,便足以令人驚歎不已。
菜肴已然備好,宴席間飄散着縷縷食物的香氣,令人未嘗便已食指大動。最先端上來的是清香四溢的桂花燕窩羹,盛于玉盞之中,湯色澄澈,桂花細碎漂浮,輕輕攪動,金黃色的花瓣随着湯波緩緩晃動,煞是好看。一旁的牡丹炖鹿筋湯,色澤濃郁,香氣醇厚,湯面浮着幾枚嫩白的百合,象征富貴祥和,寓意美好。主菜亦極盡奢華,玉蘭酥鴨外皮焦酥,裡肉軟嫩,刀鋒輕觸便骨肉分離,蘸上一旁的茉莉花蜜醬,入口齒頰生香;桃花醉蟹則是選用最肥美的青蟹,先以桃花露腌制三日,再配以秘制醬汁調和,蟹肉鮮甜,醬汁微酸微甜,味道層次分明。
除了熱菜,冷盤亦是别出心裁,冰鎮玫瑰蓮子羹盛于水晶玉碗之中,白玉蓮子晶瑩剔透,玫瑰花瓣點綴其上,微微泛着粉嫩的光澤,仿佛夜空中浮動的晨露。蘭花蜜餞更是精巧細緻,每一塊果脯都雕刻成小巧的蘭花形狀,甜而不膩,餘韻悠長。随之而來的點心更讓衆人贊歎不已,桂花糕、玫瑰千層酥、玉露杏仁餅,每一樣皆似工藝品般精美絕倫,糕點表面點綴金箔銀絲,入口酥軟,甜香四溢,讓人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