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那幫成天指望從臨淓偷作業的人,我可沒什麼好臉色。”
他關切問道:“還難受麼?”
詹羽瑩搖搖頭:“頭已經不疼了,牙還有一點,不礙事。”
“那就行,”羅洌吻了一下她手背,便啟動車輛,“走,送你回家。”
之後幾天,風平浪靜。
臨淓地下室的孔雀魚又生了兩窩,詹羽瑩趕忙發視頻慶祝,順便宣傳自家的其他生意。
咚咚——
地下室門被敲響。自從當初被許豪吓了一跳,詹羽瑩就養成了“進地下室必鎖門”的習慣。
她放下剛喂完的豐年蝦軟管,小跑去開門:“嗯?趙姨,怎麼了?”
隻見趙姨神情不太尋常:“小詹,外面有個姑娘來找,還不告訴我她姓什麼。”
詹羽瑩謝過趙姨,收拾東西鎖好門,惴惴不安地上樓。
“趙岚?你怎麼來了。”
詹羽瑩在驚訝了一瞬後,面無表情地打招呼。
趙岚沒覺得她的反應不禮貌,點了點頭:“來跟你商量個事。”
詹羽瑩領她到辦公室,剛要倒茶,就被她擺手拒絕。
“不用了,咱們長話短說。”趙岚徑直坐向沙發,“你不覺得,羅洌更适合濱海那邊嗎?”
詹羽瑩從剛才就有的不祥預感,終于應驗。她攤手笑道:“你這也沒短說。”
趙岚對她的吐槽不予理會,繼續說:“你可能不知道,羅洌在繁育組時,雖然累,但幹得很有活力。那種面對未知不斷探索的科研環境,才是他應該呆的地方。”
詹羽瑩理解了她的意思:“你說到現在,都在說他。那為什麼跑這麼遠來找我?”
趙岚推了一下金絲眼鏡:“這點你應該最清楚吧?如果不是因為你,羅洌也不會懈怠那邊的工作。”
詹羽瑩笑着噎她:“說他在繁育組工作賣力的是你,說我影響他工作的還是你,難以想象你是個科研人。”
趙岚絲毫不怯:“你明明理解我的意思。如果你能配合,他就不會分散心思,也就能和吳老師一起做更有開創性的事。”
詹羽瑩不以為意地點頭:“這話你跟他說了麼?”
“說了,但他對此從不多說什麼。但據我觀察,你是對他影響最大的人。如果你能強烈支持,他可能會走上最适合自己的路。”
詹羽瑩歎了口氣:“所以你是一點都不了解他,也不了解我。”
趙岚不語。
詹羽瑩接着說:“你如果多和吳教授打聽,就知道他有多在乎臨淓水族館——”
趙岚打斷她:“可這裡已經有你了,缺他一個又怎樣?别告訴我你們沒法多雇幾個員工。”
“這和人手夠不夠沒關系。”詹羽瑩更正,“不管臨淓是大是小,是成功還是失敗,他都不想離開這裡。而如你所見,此次繁育工程,是積累了不少經驗的‘衆望所歸’的一次。即便邀請了不少專家分組合作,也還是比較瑣碎繁重的工作。要是羅洌按你說的,從零開始進行開創性的研究,那他就更沒時間兼顧臨淓了。而照顧好臨淓,才是他最初選擇這個專業的初心。”
趙岚耐心聽她把話說完,然後認真搖了搖頭:“我和你的看法相反。他做研究時的熱情不是假的,也有足夠的專業知識和實踐經驗。‘經營臨淓’和‘專心科研’,對他來說選擇後者會更合适。”
“所以這隻是‘你’看來,”詹羽瑩強調重音,“你不願意,也沒機會了解他,隻是因為他是個搞科研的璞玉,就想讓他改寫人生軌迹,不覺得太指手畫腳了嗎?”
“那是你不清楚羅洌對海洋科研界的分量。”趙岚以牙還牙,“如果你知道我們有他會多如虎添翼,明白他那非一朝一夕能積累的驚人直覺,就不會覺得他的想法重要。”
“你看,這才是你的真心想法。你其實知道臨淓在他心中的重量遠比科研重,隻是想讓他放棄最愛,去選擇你認為他最适合的。”
詹羽瑩套話成功,松了口氣。
趙岚放棄似的垂眸:“對,我不否認。但他的科研成果,對臨淓也絕對有幫助。一邊是親力親為直接經營臨淓,另一邊是苦心科研間接造福臨淓,顯然後者更劃算。”
詹羽瑩有些累了,知道這人根本不在乎羅洌的意志,隻是想讓他往她期待的方向上拐,就覺得自己說再多也沒用:“說到底,這是他的事。你不如把這些話完完整整地再和他講一遍——”
“我講了無數遍。但每次講,他都回避問題,隻是一個勁說自己有女朋友,還很愛自己的女朋友。”
“……”
原來坑我的,是你……
詹羽瑩壓下心中吐槽,安撫好亂撞了幾秒的胸中小鹿,深吸一口氣,開始裝傻:“他的人生,他自己選擇。他都把我搬出來逃避問題了,你還看不出他的态度嗎?強扭的瓜不甜。”
而趙岚理直氣壯:“但我聽出來了,如果是你去勸,他肯定聽。如果是你扭的,就不算強扭。”
“你這就想當然了。”
“不,事實如此,不然你試試?”
詹羽瑩不上套:“我沒興趣幹涉他的選擇。”
“可你已經幹涉很多了,因為你,他請假、調班,買了不少人情——”
“所以,”詹羽瑩打斷她,“我不願意幹涉他更多。”
然後起身瞥了眼門口:“你沒其他事的話,就請回吧,我也得繼續工作。”
趙岚欲言又止了一下,背上包點了點頭。
詹羽瑩陪她出了辦公室門口:“慢走,不送啊。”
然後回頭在眼前比了個大拇指。
監控後的羅洌會心一笑,這才收起耳機。
本來趙岚今天破例請假,還不肯細說原因,就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隔着監控看到趙岚出現在臨淓,就警鈴大作,立馬聯系賈一陽,讓他時不時留意着辦公室的動靜。
還好,無事發生。
準确講,無大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