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姜姜以為張全是被她反手攻擊所傷,擡眼卻發現是季硯欽發出的紙刃。
季硯欽反手把她往外推:“腿沒斷就快……”
“跑”字卡在喉嚨裡,宋姜姜已經抄起條凳砸向再次撲來的黑影。
木屑紛飛間她突然僵住:季硯欽左手還死死扣着她腕子,冰得像塊寒鐵。
“松手!你靈力……”
他盯着那道傷眯起眼睛,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他們傷了你。”
宋姜姜從沒見過他這種眼神,像是要把那片血迹生吞下去。
“我沒事啊,就蹭破點皮……你手怎麼這麼涼?”宋姜姜隻顧着用擔心的眼神掃射着他的臉,話音戛然而止。
季硯欽掌心血線正順着她的腕子往下漫,所過之處泛起溫熱。這傻子剛耗盡了靈力。
他揮手築起結界,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
就算沒有血契,宋姜姜也能感覺到此刻季硯欽的疼。
季硯欽扳過她下巴仔細看了看傷口,輕笑:“哭什麼?”
“誰哭了!”宋姜姜抹了把臉,掌心全是血和灰。
季硯欽的拇指按在她濕漉漉的眼角,喉結滾動。
宋姜姜聽見季硯欽貼着她耳垂歎氣:“傻子才跟閻王搶人。”
他忽然捏訣點在宋姜姜眉心,莫名其妙來了句:“等我。”
宋姜姜那種預感又來了:“你發什麼瘋!”宋姜姜抓住他結印的手,發現那手腕輕得能被風吹走。
季硯欽低頭咬住她虎口,趁她吃痛掙脫的瞬間猛地推她出去。
青光吞沒宋姜姜的視野前,她看見張全的鐵鍊瞬間纏上季硯欽的脖頸。
他臉上帶着笑。
話語卻被風攪碎了。
他就這麼笑着在宋姜姜面前碎在了漫天青光裡。
第二次。
她劇烈顫抖。
宋姜姜盯着季硯欽最後站過的青磚地,漸漸的,視線模糊得厲害,她擡手一抹全是水漬。
她擡腿就要往回跑,卻突然脫力,暈倒在了原地。
宋姜姜被檀木床沿的雕花硌醒時,戲館子後台的人正卡在某個高音。
冷汗順着脊背往下淌,她剛要翻身下床,腕間血紋突然炸開細密刺痛。
“别亂動。”
戴烏木扳指的手握着一支折扇挑起紗帳,露出一張熟悉的臉……是剛剛戲館的老闆。
他擦着宋姜姜的指尖遞過來了一張紙頁:“等你很久了。”
“您救了我?”宋姜姜撐着酸麻的胳膊肘起身,支起身體。腕間突地發燙,季硯欽攥過的位置浮起紅痕,她恍惚看見那人被鐵鍊拖進墨池,暗紅血珠順着鎖鍊往下淌。
“沒錯。”老闆見她接過那張紙,又說:“但我們沒那麼多時間客套。”
“你要找的人被鎖在仙門的洗墨池。”老闆扇骨敲了敲她手腕浮現的血紋,“張全用九蛟鍊綁了他……”
“我要怎麼才能救他?我要怎麼去?”宋姜姜掀開錦被赤腳踩地,語氣急切。
頭突然劇痛,她踉跄扶住雕花柱。
“你真要去?你是異世人,我要是你......”老闆猶豫了一下。
話沒說完,宋姜姜突然攥緊被褥。血契化作赤蛇在皮下亂竄,她看見季硯欽泡在墨池裡仰頭大笑,鎖鍊随笑聲嘩啦作響——透骨鍊條正緩緩沒入他肩胛。
“怎麼救他?”宋姜姜指甲摳進掌心,她抓起滿地珠钗往懷裡塞,仿佛這些能擋住刺向季硯欽的刀劍。
回憶起曾經點點滴滴,自己原來早已被他牽制情緒。
她意識到自己可能産生了某種情愫。
過了一會兒,她認命般閉了眼。
“你确定要去救季硯欽?”老闆摘下面具的刹那,宋姜姜打翻了床頭的藥碗,與林鶴年簡直有七八分相似。
“我知道你在驚訝什麼。”他說。
“林老師穿越來的那年,我剛被點化成器靈。”老闆撿起碎碗瓷片,“他教我拓印術時總念叨,說有個傻子朋友永遠不會原諒他……”
“你手中那張紙是林鶴年當時給我的。”老闆繼續說,“他讓我見到你的時候給你,當時給我看的是一張小女孩的畫像。
“說實話,第一眼我有點不确定你是不是那個女孩,不過看向你旁邊那位,我就确認是你了。”
手中的紙頁突然劇烈抖動。宋姜姜看見萬年前的林鶴年将劍刺入季硯欽心口時,劍柄暗紋突然爆出青光。
季硯欽能聽到他們這邊的動靜,虛空突然傳來季硯欽沙啞的笑:“宋修複師要給我收屍?”
“季硯欽你再開一次傳送術!讓我過去!”就是剛剛在巷子裡把她推開用的法術。
再用一次,讓我來救你吧,季硯欽。宋姜姜眼眶起了水霧,發瘋似的撕扯腕間襯紙。
“你别來,我死不了。”他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