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晚上要回來嗎?不是還在訓練期嗎?”
佐久早似乎有些無語,他說:“也不能周末都要訓練啊。”
“幫我帶一份樓下的便利店的布丁。”
“還是焦糖味嗎?”
我思索一會兒——焦糖味固然好吃,但牛奶味看着也不錯。正所謂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也要吃吃尋常飯館。
但我這種将來要稱霸的人,當然是兩種都要。
佐久早沒等我的回答,就從這短暫的思考中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歎口氣,随後說:“知道了,飲料要嗎?”
我咧開嘴一笑,起身關掉空調,來冰箱尋找速凍食品。
“要檸檬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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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之前說夏天要再去一次沖繩,但實在是太熱了。
無力反制(舉白旗)
夏天正是熱血運動的盛行期,佐久早每次都會把門票給我一張。雖然出門很熱,但我每次都去。
而且佐久早很貼心地給我普通票而不是VIP票,感謝。
烨子說我完蛋了。
我說,烨子,莫要危言聳聽。
如同小說情節般,我在某一次比賽的觀衆席看見了我的同學。我在班上認識的人不多,僅有幾個說得上話的還是因為小組作業産生交集。
小組作業,一個社恐無法生存的模式。
研磨總是抱怨,但沒辦法,他得畢業拿文憑才行,所以再怎麼不滿也還是會參與。相比之下,黑尾是小組作業的受益者(?)總之黑尾樂在其中的樣子。
那些同學看見我,熱情地打招呼,似乎觀看同一場比賽于大衆而言是一次拉近關系的好機會。
而我口罩下的面龐已經稍顯尴尬。
不要啊!我不要被拉着讨論場上局勢然後聽着這些運動愛好者熱血沸騰的發言啊!
我後退一步,目光搜尋着能救我一命的人,然而人多力量大,我這般弱女子無力反抗,遂被抓。
“佐倉同學,你支持哪隊?!”
他們似乎因為支持隊伍而産生了分歧,目前人數是一比一。
于是我成為那個幸運的奇數。
我:“黑狼隊。”
三人叉腰仰頭大笑,另三人抱頭彎腰哀嚎。
支持另一隊的人伸出手,顫顫巍巍指着我,語氣恍若寒冬臘月發現自己的男友是來自前男友孤注一擲的報複這般悲切。
“你、你為什麼支持黑狼隊啊!”
不存在的良心出現了,為什麼我要陷入這種莫名其妙的對話啊!
“就、就支持了啊。”
比賽開始了,幾人坐下,認真地分析戰術和局勢。
雖然我看不懂,但這幾年稍微有了解一點,勉強算門外漢。
一位同學攥拳,激動地站起來,揮拳為結果高呼。
“佐久早選手太帥了!簡直是MVP啊!”
另一位同學雖然和他站一個隊,卻反駁道:“明明木兔選手才是MVP!”
又一位同學起身,“沒品的家夥們!分明是宮侑選手最帥!”
旁邊的路人小哥舉手,“我覺得日向選手最帥!”
跟路人小哥同行的女孩說:“難道不是明暗隊長最帥嗎……”
然後大家一齊看向我。
……我是什麼法官角色嗎?
視線不自主遊移,來到台下的佐久早身上。
他和隊友站成一排,安靜地等待頒獎。
體育館燈光明亮,投射在地面的影子清晰。館内沒有窗戶,電子鐘上的紅色數字變成16:00。
耳邊是歡呼聲,大家在激烈地交談,讨論這一場精彩的對局。
人聲鼎沸中,我和佐久早對上視線。
夏日的蟬鳴穿過隔音很好的高牆,一下又一下敲擊着我的心髒。新年伊始,大雪天裡由我親手敲響的銅鐘餘音不絕。
我在想,今晚應該是滿月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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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的春假結束後,佐久早向我求婚了。
是的,朋友們,佐久早就是如此權威的角色。
于是我們踩着春天的尾巴,在區役所登記結婚。
結婚很麻煩啊,各種證件都要改姓,到最後我一度産生這婚也不是非得結的想法。
佐久早聽聞,大吃一驚,抓着我的手說不可以反悔,證件什麼的全部交給他就好。
比拇指。
于是我安心躺平。
佐久早一直覺得求婚太草率了,但我覺得這樣就好。我們都不是喜歡在衆目睽睽之下做出人生重大決定的人,所以相比玫瑰花、大屏、煽情的儀式,我更喜歡這種平平淡淡的幸福感。
婚禮是不想辦的,但佐久早意外堅持。
佐久早一直在悄咪咪準備,古森對此閉口不談,烨子隻說讓我好好期待。
婚是春天結的,婚禮是秋天辦的。
全程我隻參與了挑婚紗環節。
婚禮上見到了很多熟人,還有很多被我遺忘的人。
此時我的手被兵庫老家隔了好幾條街的奶奶拉着,聽着她慈祥地說:“伴子啊,我小時候還抱過你呢。”
……搖白旗。
合理懷疑佐久早把我從小到大去過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因為我的幼兒園班主任甚至也參加了我的婚禮。
這位知性溫柔的女性眼角長了細紋,把一盒看上去就很有年代感的盒子交給我,“伴子,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這是你小時候在幼兒園裡寫給自己的信,還記得嗎?”
不記得。
但我禮貌收下,笑着迎接赤葦家的人。
赤葦京治和我打招呼後,就把時間留給明顯想跟我說說話的赤葦阿姨。
她拉着我說了許多家長裡短,最後拍拍我的手背,滿目柔和,“伴子,恭喜你有了新家。”
赤葦阿姨俏皮地朝我眨眼,“和小北那裡的家不一樣,對吧?”
我笑着,輕輕抱了一下她,“嗯,不一樣。”
阿北把一個紅絲綢包着的盒子遞給我,讓我回去拆,說是北奶奶給我準備的嫁妝。
阿北說:“婚後回來一趟吧,夏天曬的紅薯幹很甜。”
我有些想落淚,極力忍着,揚着笑說:“好,我和佐久早一起去。”
其實應該喊聖臣的,但我喊佐久早習慣了,一時間沒改過來。反而是佐久早很絲滑地改口,喊我伴子,有些時候會說些黏糊糊的愛稱。
年輕人的婚禮沒有過多的舊習俗,大家不會堵門,也不會灌酒,更不會說些上不得台面的話。
大家和和氣氣,笑語盈盈。
一天下來,并沒有很累,敬酒什麼的一鍵跟随佐久早就好。
但回到家,我們同步松口氣,端了一天的大人架子在此刻卸下。
飛速洗完澡,我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佐久早從後面抱住我,似乎想就這麼睡覺。
這樣睡過去,明天佐久早的胳膊絕對會麻吧。
但我太困了,手心蓋上他搭在我腹部的手背,一秒入睡。
第二天起來神清氣爽,我給昨晚的睡眠狀态起名為——神的秒入睡。
香氣飄進卧室,透過沒關緊的門縫,我看見佐久早穿着卡通圍裙,一手端着一個白瓷盤子,往餐桌走。
秋日的陽光幹燥溫和,從無處不在的縫隙鑽進來,成群結隊地探索着這個家裡的一切。
陽光小隊走過幹淨的窗,掠過窗台邊的多肉盆栽。一部分中途脫離隊伍,和兩隻晴天娃娃玩鬧。大部隊繼續向前,和沙發上躺着的兔子抱枕打招呼,接着跳到餐桌上,親吻佐久早的指尖。
佐久早黑色的發絲在光下顯出琥珀色,他眉宇間藏着溫柔,垂下的眼睫裡盛滿愛意,嘴角牽起幸福的、滿足的笑。
于是我也笑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佐久早聽見響動,摘下圍裙放好,來到卧室。
我伸出雙手,他俯身握着,施力拉我起來。
“佐……聖臣,早上好!”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我的額間,今日格外開朗的佐久早說:“早安,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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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就是大三啊,大三是不能變成妻子的,如果大三變成妻子了,那你就再也不能直視……
如你所見,我瘋了。被大三逼瘋的。
大三,你說句話啊!
專業課好多,已經完全不是我能承受的地步了。
退一萬步講,編導專業真的适合我嗎?
小組作業怎麼這麼多……一周五天早八是真實存在的嗎……四天滿課是認真的嗎……周末要跟導師出外勤是合理的嗎……
聖臣,我不做人啦!
某天夜晚,疲憊了一天的佐倉師傅回到家,打算洗一個美滋滋的熱水澡,結果洗一半停水了。好在家裡有開水,佐倉師傅兌點冷的沖幹淨,也算過得去。
正當佐倉師傅踏出浴室,客廳的燈滅了,一番檢查後發現是燈泡燒了。疲憊的佐倉師傅決定明天再換,先睡覺。
進入卧室,佐倉師傅不幸地撞到腳趾,痛到流淚。
躺上床,充電器沒帶,含淚離開被窩去客廳拿。再次躺上床,玩了一會手機,佐倉師傅終于要入睡了。
第二天,佐倉師傅打開冰箱,翻翻找找發現了0個可食用物品。
滄桑點煙.JPG
于是在周末的清晨,佐倉師傅給遠在大阪的佐久早打電話,仿佛一夜間老了十歲。
“聖臣,我活不下去了。”
佐久早:!
妻危,速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