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曦被她這副表情弄得心裡發疑,又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來,稚嫩的臉龐上滿是認真,“到底發生了什麼?”
抱弦垂下眼眸,猶豫了一會,而後開口,“方才我問了公主身邊跟着的婢女,說是……說是聽到了宮裡來的人的閑言碎語。”
“宮裡有什麼閑言碎語能刺激到母親,”顧曦眼珠子轉了一圈,“最近宮裡也并無大事發生呀。”
“宮裡的人說,将軍……他去了。”抱弦說完這句話,根本不敢去看顧曦的眼睛。
“你說什麼?”顧曦臉上出現了迷茫的神色,如同一時間裡沒能理解抱弦的話似的,“父親……”
馬車外雷聲轟轟,顧曦雙手緊握,眉頭皺了又皺,最後手掌張開,微微顫抖着。
抱弦擔心,“郡主,這事沒有出處,前幾日南邊已然傳來消息,戰事已停,将軍已經準備回京了,那幾個宮女說不定就是亂嚼舌根,等今天這事過去了,我們再去找太後娘娘禀告,定要好好處置這幾人。”
顧曦沒應,隻是閉了下眼睛,而後伸手去掀開簾子,問着策馬的小厮,“沒看見人影嗎?”
“沒有,”小厮的鞭子落在前面馬背上,“這是進宮的必經之路,小人已經很快了,但不知道怎麼的,卻是一點人影都沒見到。”
馬蹄聲嗒嗒,最後停在了宮門前,眼瞧着宮門正緩緩要關閉,顧曦顧不上其他,跳下馬車就往裡沖。
宮門邊上的将士遠遠看見人影過來,正要舉起長矛,卻發現來人正是嘉幸郡主,于是趕忙放下。
嘉幸郡主,何許人也,長公主及大将軍之女,先帝及太後最是疼愛的孫女,就連當今皇上,都對這個外甥女極為寵愛,且不說從她出生到現在,宮裡所賜之物多少,僅僅是皇上給予她的特權,就足以讓底下衆人把這位郡主當作公主一般對待。
宮門小侍衛着急忙慌地要為自己剛剛沖撞的舉動賠罪,卻被沖上來的顧曦抓住,“白太醫人呢?”
小侍衛被問住,“小人沒見過白太醫。”
“怎麼可能,估摸一個時辰之前,皇祖母宮裡不是派人出了宮?”
小侍衛恍然大悟,“是,确實有人拿着太後的手谕出了宮,但小人沒見着人回來。”
還沒回來?顧曦總覺得那雨像是拍進了自己身體。
後面的抱弦也跟着上來,攙扶住顧曦。
那小侍衛第一次跟這樣的貴人說話,一時間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幸而這時另外一人走上前來,“參見郡主。”
顧曦沒管他,隻扭頭看向城門外,試圖看見飛奔而來的馬車,但一無所獲。
方才出聲的人繼續說道:“禀郡主,眼下該關宮門了。”
顧曦眼睛一轉,“太後派出的人還沒回來。”
“是的,方才太後娘娘那邊已讓人來說明,待會若是有人回來,小人驗了令牌再放行,”那人眼睛滴溜一轉,“郡主是在等着太後的人麼,這雨太大,不若郡主找個避雨的地方躲一躲,待太後娘娘的人來了,郡主再同那人一起走?”
抱弦正擔心顧曦被雨淋了,于是接話,“能到哪裡去?”
宮門要上鎖,等人來了再開太麻煩,那宮裡是不能待着了。
“眼下郡主要方便,那隻得去那邊的驿站了。”
顧曦正要擡腳,卻頓了一下,“你是今晚值班的統領?”
“是,小人姓許。”
顧曦上下瞧了他一眼,而後沒再說什麼。
驿站離宮門有一段距離,從宮門到驿站的路上,顧曦一眼不眨盯着禦街,但依舊不見半點人影。
到了驿站,她沒有進去,隻是站在門口。
遠遠看着宮門已然關閉,但寬闊大街上,那輛原本應該比她們更早到達皇宮的載着白太醫的馬車卻絲毫沒有出現。
如若不是将軍府内人人皆知今晚宮裡來了人,顧曦都要懷疑這是一場夢了。
忽然一個驚雷劈下,抱弦當心得往顧曦身邊靠近,這時候,那許統領又說道:“郡主,今夜的雨實在是大,雷聲也吓人,不如您移步到驿站内,小人就在此等着,如有瞧見太後的人,再攔下可好?”
顧曦不疑有他,等她到了廂房裡坐下,今晚的事情一件件一樁樁在腦海裡浮現,壓得她腦袋昏沉。
“外面有消息了嗎?”顧曦問道。
“沒聽見聲響,郡主,”抱弦晃了晃頭,“奴婢頭有些沉。”
顧曦猛然驚醒,站起身,而後就覺得渾身無力的,她手撐在桌邊,眼睛卻沒閑着,朝着一邊的香爐看過去,而後拿着茶水過去澆滅。
抱弦也吓了一跳,“郡主,這……這裡怎麼會有迷香?”
顧曦搖搖頭,拉着她的手,正要靠近房門,忽然聽見外面有人驚慌着喊了一聲,“死人啦死人啦!”
顧曦一驚,抓着抱弦的手一緊,她定下心,徑直打開了門,恰好這時有兩個人迎面跑來,“郡主,驿站出事了,郡主萬萬不可出來。”
抱弦就算腦袋還昏沉,聽了這話也站不住,正要往前問清楚,就被顧曦壓下,“出了什麼事,可有人來處理?”
“已有人過來将這驿站的人看住了,郡主莫要擔心。”
顧曦沒多說什麼,隻讓那人退下,自己帶着抱弦回到房内。
顧曦:“不對勁。”
“郡主,這是怎麼了?”
“抱弦,我們現在必須離開這裡。”顧曦說着,身體微微發抖。
“外面全是人,你們要是想走正門,是絕對走不出去的。”一個聲音忽然從上面傳了下來。
屋裡兩人皆是一愣,朝着聲音來源方向看去,就見屋子側方的窗戶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來,眼下上面正蹲着一個少年。
又一道閃電劃過,借着片刻的光亮,顧曦看到了那少年深邃眉骨下,一雙淺棕色的眼眸明亮,但裡面似乎卻蘊含着一絲狡黠。
這不是大昭人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