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抓着臨景帝的手,“沒有但是,那封信你也看過了,那字迹,不是作假。”
“可是母後,為何不能放過皇妹呢?”
太後:“迎兒……是我的心頭肉,母後自然也不願看到這幅場景,當然,母後也從未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臨景帝支撐着想要坐起來,但無奈重病在身,渾然沒有力氣,用以支撐身體的手臂失了控制,整個人又重重摔回床上,同時,從喉嚨裡噴出血來。
太後大驚失色,大聲傳喚殿外的宮人。
雨早就停了,這不過因着即将入冬,這北風更甚,似乎将這天地都吹進一片寒潮之中。
福甯殿中再一次跪滿了人,而臨景帝躺在床帏裡,已然沒有了鼻息。
大昭四十二年,臨景帝因國事繁忙,外加長公主殁,兄妹情深,緻使帝憂心重病,崩于福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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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顧曦醒來的第一感覺就是頭痛得快要裂了。
母親一臉蒼白閉上眼睛的痛苦模樣還在她腦中不斷重現,她在床上翻動的動作引起邊上婢女的注意,于是有的人趕緊上前詢問,有的人則跑出去傳喚太醫和太後。
白太醫因在雨夜中翻了馬車,眼下還在養傷,此時守在太後宮中的是楊太醫。
太後和楊太醫一前一後到了顧曦的床前。
“怎麼樣啊?”太後滿臉愁容,撫着心口問道。
“郡主原是淋了雨,又親眼目睹長公主……,一時受了刺激,再加上年幼,一時半會怕是難以恢複,”楊太醫把完脈,“太後放心,微臣一定全力醫治郡主。”
楊太醫話中的某個詞似乎刺激到了顧曦,讓她微微睜開了眼睛,恢複一絲清醒,“太後?皇祖母。”
太後急忙上前,“舒兒乖,皇祖母在呢。”
“皇……祖母,她們說,您病了,現在可還好?”
太後眼眶一酸,喉嚨更是一哽,吐了一口氣才抓着顧曦的手輕輕拍了拍,“好孩子,天可憐見,都這樣了,還想着皇祖母呢,皇祖母沒事啊,你放心。”
秋嬷嬷侍奉在一旁,沒人瞧見楊太醫低垂着頭,面露不忍和無奈,輕輕地搖了下頭。
顧曦又閉上了眼睛,隻是嘴裡念叨着,“皇祖母,您救救母親……救救母親。”
布置好顧曦殿裡服侍的人,太後才回到自己寝殿。
秋嬷嬷從身後走過來,“太後,奴婢已經問清楚了。”
殿外秋風飒飒,朱砂紅的宮牆高聳,把大團的雲分割成幾塊,忽而有風吹過,把那片雲帶走,隔着宮牆,再也瞧不見半點蹤影。
一片枯黃葉子被吹落在慈甯殿中,不消片刻,便被打掃的宮人拾起,殿内一片整潔。
寝殿中,太後摩挲着手裡的佛珠,那是三年前,裴迎為了給她祝壽,在開福寺中念經拜佛一個月求來的。
“你是說,舒兒當晚找不着白太醫的車,追到了宮門外,進了驿站,剛好當晚驿站内就出了亂子?”
“是,驿站裡住的是餘北來的二王子,這陣子雖說南北戰事已停,但因着先皇身體不适,對于這質子的住處也沒有下定奪,所以就一直住在那,”秋嬷嬷說着,“聽說,當晚是因為雨太大了,那驿站許是年久失修,二王子住的廂房屋頂漏了水,他的随行奴仆看不下去,為自己的主子出頭,好像動手殺了人。”
太後冷哼一聲,“年久失修?”
秋嬷嬷:“太後是懷疑……”
“天子腳下,況且那驿站就在宮門外,”太後搖頭,“這事,往後再細細查明。”
秋嬷嬷福身應諾,“還有件事,那日奴婢擅自做主,讓人把白太醫從将軍府中接回,但那晚的雨實在是大,馬車在回宮路上翻了,白太醫一行人都受了傷,也沒能及時趕回宮中,反而還錯失給長公主殿下接生的時機,太後還是狠狠罰奴婢一次的好。”
太後眸光微閃,“這事倒也不怪你,隻是我的迎兒……,沒成想……”
不過幾日的時間,整個朝堂仿若翻天覆地。
臨景帝駕崩,其第七子裴衡在太後、也就是如今的太皇太後的扶持下登基,年号文宣。
而除了新帝登基這一重事之外,還有一件讓全大昭上下都揪緊了心的事,那就是顧璞大将軍在凱旋回京前夕,遭遇撫南敗寇的偷襲,加上當時身上本有重傷,賊寇偷襲成功,大昭如同神話一般戰無不勝的将軍就此倒下,新帝感其功績,又因其為安平長公主驸馬,追封其為安南侯,與長公主合葬公主陵,其女顧曦,原嘉幸郡主,封康甯公主。
顧曦睜開眼睛的時候,陸玉窈就坐在床邊,急忙讓人去找太醫。
“阿舒,你醒了?怎麼樣,感覺好多了嗎?”
“阿……窈。”顧曦艱難地發出聲音。
“诶,是我,你睡了好幾日了,先别說話,等太醫來了給你看看。”
“太醫?”顧曦抓住了某個詞,“太醫。”
抱弦站在邊上,她和當晚和顧曦一起出去找太醫的人,自然知曉顧曦喊的這兩聲是什麼意思,但縱然眼下是滄桑巨變,此刻最要緊的卻是顧曦的病。
抱弦分清輕重緩急,“公主,太醫到了。”
“太醫……到了,”顧曦似乎是理解這句話,而後嘴裡呢喃着什麼,陸玉窈擔心,俯下身一聽,就聽見她小聲說着的是,“來不了,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