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晚間時間,抱弦去竈房傳膳回來,興沖沖地跟顧曦說道:“公主,他還在陸将軍院子裡跪着呢,都快一天了。”
顧曦眨了眨眼,并不意外,不管她再怎麼相信乘風,但他想要說服陸伯伯,總歸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她想到乘風的性格,忽然笑了一下,“最遲後日,最快明日,陸伯伯一定會答應他。”
抱弦和執書皆是一愣,“為什麼?”
“公主為何如此肯定?”
顧曦隻是笑,但不說。
隻是,雖說她對于乘風有信心,但一想到他在那跪了一日了,于是招手叫來了執書,“你去,喊個這院子裡的人,帶一些糕點過去給乘風,就算是跪,也别那麼迂腐,該吃還是要吃一些的,陸伯伯也不是一直盯着他的。”
執書聽完照辦。
隻是,不過片刻,執書就回來禀告了,“公主,我照您所說,讓人帶了糕點過去給他,但是他沒要。”
“沒要?”
執書點頭,“而且,那人還說,乘風跟她說‘替我多謝公主,等他求得陸将軍同意,再回來找您道謝。”
顧曦一愣,“你讓人跟他說是我派人去的嗎?”
“沒有呀,奴婢是按照您的吩咐,特意跟下人說了,就說是竈房初一做多了的糕點,别提起您,但不知道怎麼……”
顧曦也是睜着眼睛愣了一下,“他怎麼就知道是我呢?”
這個問題在顧曦睡着之前,還是沒有答案。
陸明的院子裡。
他在睡覺之前,還是透過窗縫,看了眼院子裡跪着的少年。
從上午倒現在,怎麼說也是六七個時辰了,那個少年還真就滴水不進,在那跪着,沒有半點的遲疑,方才有人帶了糕點過來,他也不是不知道,原以為他會吃一些,但沒想到他居然拒絕了,俨然一副誠心誠意的樣子。
陸明心中不是沒有感觸,作為将軍,他自然知曉這樣的堅韌對于将士、對于想要學武之人來說有多麼重要,隻不過,這人最打動他的,倒不是這個。
陸明看了片刻,而後伸手關緊了窗戶。
明天起來再看看吧,他想着,心中還是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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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這一日顧曦甚至不用執書來喊,自己早早就起了床。
執書聽見房中傳來顧曦的聲音時,愣了一愣才推門進入,“公主?”
顧曦聲音中帶着睡意,“現下幾時了?”
“還未到巳時呢,”執書回答,“公主是要起了嗎?”
顧曦頓了頓,而後問道:“陸伯伯那邊怎麼樣了?”
“聽晨起灑水的下人說,陸将軍寅時四刻就起來練武了。”
“那……乘風呢?”
執書再一次愣住,心道難不成公主是惦記着乘風一事才起得這麼早,隻不過她嘴上沒多問,隻是老實回答,“還跪着呢,聽說陸将軍就在他邊上練武。”
陸明确實就在乘風邊上練武。
一柄長劍在他手中像是樹枝一般輕,但動作間卻有雷電之聲,劍法飄逸,劍意鋒芒,明明那劍尖并非指向自己,但乘風卻隐隐感覺一股可怕的力量。
他一眼不錯地盯着陸明的動作,似乎想把他的一舉一動全部記住。
隻是,陸明隻是自顧自地耍完了劍,而後進門用早膳去了,這期間,也沒看乘風一眼。
乘風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隻要陸明不趕他走,那就證明自己還有機會,既如此,那自己便繼續跪着,跪到陸明來問自己。
隻是,乘風倒也不是在那傻傻跪着,他閉着眼睛,方才陸明舞劍的動作像是皮影戲一般,一幕一幕在他腦中重現。
他不知道回想到哪一幕,忽然蹙起眉,細細回想。
邊上有人走過,但乘風絲毫不受影響,繼續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
一直到午後,顧曦剛要休息,就見抱弦喜出望外地跑了進來,“公主,聽說陸将軍把乘風叫進去說話了。”
顧曦睡下的動作一頓,“可聽見他們說了什麼?”
“那倒是沒有,”抱弦搖頭,“不過聽看見的下人們說,陸将軍的表情不像是生氣。”
陸明确實沒有生氣的迹象,看着自己面前站得筆直的少年,他出聲道:“知道我叫你進來做什麼嗎?”
“許是……将軍願意教我了。”
陸明冷哼一聲,“你倒是敢猜,你就不覺得我是想讓你打掉這個念頭,回公主身邊好好伺候嗎?”
“如果是這樣,那陸将軍大可在院子裡就讓我滾了,但是将軍既然叫我進來,必定是覺得小人身上有可取之處,這才叫進來說話。”
“你口氣不小。”
“不敢,”乘風微微垂下頭,“隻是将軍為人直爽,昨日雖心中有氣,但到底不至于做出因為我是餘北外邦之人,就将我趕出去的舉動來,所以小人鬥膽,與其跟将軍玩心機,顯自謙,倒不如有話直說。”
“你這性格,倒是對了本将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