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曦看着乘風,忽然低聲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心煩,不想讓我耗費心思去接待吉布哈,這才把他趕了出去,但是乘風,現在最讓我心煩的,不是這個。”
乘風頓時懂了,“我明白了殿下。”
“看好殿門,不該混雜進來的一個别放,明面上的就算了,該應對的,我就去應對吧。”
乘風應聲退下,換了執書進來伺候顧曦睡下,她輕聲道:“公主,乘風這麼做也不是不對,奴婢方才瞧着那二王子不像是要來看您的,倒像是要來找麻煩的。”
“我從他那裡把乘風要了過來,出宮前還下了他的面子,他心中有恨也是自然。”
執書給她掖被子,欲言又止。
“怎麼了?”
執書:“公主,奴婢說一句不仁義的,乘風現在對您是無有不依、極為忠誠的,而且您把他帶回來的目的也是為了讓他說出那晚之事,回京途中,他也将事情告知您,您為何不直接把他還給二王子,這不就省了個一個仇恨嗎?”
“你這話不對,”顧曦嚴肅起來,“我們武将出生,最看重的就是忠誠,父親以往之所以能在戰場上戰無不勝,那也離不開紀伯伯和陸伯伯的忠誠,父親才敢把後背交給他們,而肆意往前拼搏,我是他的女兒,如今乘風對我這般忠貞,我若是因為已經達到自己的目的,就把他丢棄了,那跟小人有什麼區别。”
執書垂頭,“公主教訓得是,是奴婢胡亂說話了。”
“之前乘風被打,你不是沒見到,我要是把他送回去,可就是死路一條了,此話以後不要再提。”
執書應聲,“是。”
床帳放下,顧曦在那暖黃的床帏間,悠悠想着,把乘風放在自己身邊,應當是自己做過的最不需要後悔的事情了。
-
因着心中始終記挂着許衛一事,顧曦沒過幾天就打着要去陸府拜訪的借口出了宮。
陸府門口,陸家一家恭敬地接到了顧曦。
陸玉窈上前去攙扶她的時候,側目看了一眼後面跟着的一小隊隊伍,在顧曦輕拍了她的手之後,才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陸玉窈的母親也算是看着顧曦長大的,眼下看着顧曦,也忍不住熱淚盈眶,“好孩子。”
“娘,阿曦這不是好好的嗎,您可千萬别惹得她哭了。”
幾人在廳堂說了會話,陸玉窈就把顧曦帶進了自己院子。
“外面那是皇上派的人?”
顧曦點點頭,陸玉窈着急,“那怎麼辦?你可還出去。”
“自然是要出去的。”
院子外,執書招手叫來隊伍領頭的,“公主出宮,除了拜訪陸将軍一家,還有一事,便是要給長平公主送禮,公主讓我過來問問你們,是你們護送這禮去長公主府,還是公主派人過去?”
領頭笑笑:“執書姑娘可别為難小的們了,我們都是皇上派來護着公主的,定然不能離開半步。”
“既然如此,哪隻能是乘風去送禮了,你們便好好守着這院子,公主和陸姑娘在裡頭說話,你們千萬别讓人進來沖撞了兩位,不然有得罰你們的。”
一炷香的時間後,陸玉窈的院子裡,進進出出的婢女是茶水不斷端進端出地伺候着,而同時,陸府側門,兩輛馬車分别套好,駛出去。
陸玉窈和顧曦坐在去往郊外的馬車上,兩側的簾子被嚴絲合縫地貼着。
“之前你說想要去看看,我便着人先去打探了一番。”
“怎麼了?”顧曦看着陸玉窈為難的眼神,意識到不對。
陸玉窈知道這事不該瞞着顧曦,想了想,還是如實說道:“有蹊跷。”
蹊跷顯而易見,許衛不過就是一個看守宮門的統領,俸祿頂頭了也是夠家中溫飽之餘,能有一些存錢,不然也不會一直住在郊外,但是就顧陸二人到了他家所在一看,屋前屋後正忙碌着收拾東西,像是要搬家。
陸玉窈:“前些日子我就察覺到不對勁,許家的支出并不算清貧,我也讓人偷偷去查問,那許家娘子卻說是許衛這一年任職,漲了俸祿,且他死之後,說是戶部那邊念在他平時恪盡職守,他死後家中孤兒寡母的難以生活,所以又給了一筆銀子,這許娘子擔心自己帶着孩子在郊外生活遇到危險,家中無男人照料,所以便想着搬到城中生活。”
顧曦看着這一切,“你相信?”
“最起碼,這許娘子應當是不知道其中底細的。”陸玉窈當然不信,戶部那群老骨頭,想從他們手指頭裡摳點銀子不容易,這許衛又是在當值後喝酒溺死的,若是背後無人指使,他們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給人漲俸祿,又在人死後多給一筆銀子,隻是去查探的人回來說,這許娘子看着确實是一無所知。
顧曦看了片刻,道:“你可知他們要搬去哪裡?”
“知道,我找人盯着呢。”
兩人沒在那裡待多久,便啟程準備回去,陸玉窈看着顧曦沒什麼表情的小臉,道:“阿曦,你别太擔心了,這事既已發生,那若是我們要查,必也能查到的。”
顧曦頓了頓,“有件事情,我還沒告訴你。”
陸玉窈皺着眉聽完了顧曦的話,而後驚恐,“你是說,乘風看見毅王曾經去過驿站?”
顧曦知道她的意思,道:“我相信乘風的話。”
陸玉窈抿了抿唇,“乘風對你的忠心,我也是相信的。”
車内兩人沉默了一陣,而後陸玉窈抓着顧曦的手,“阿曦,餘北一戰與毅王無甚關系,安置質子一事更是如此,如果裴征真的無緣無故出現在驿站過,你可想到是因為什麼?”
兩個姑娘從彼此的眼神裡,都看出來對方想到了在烏州和溪州時,裴征的兩次殷勤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