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顧曦放下手。
她轉正身子,面向銅鏡,确實若無其事地開口喊道:“乘風。”
乘風立即應聲。
顧曦:“這幾日,雲林宮那邊,你多看着一些。”
“是。”乘風應着,而後忙不疊地轉身走出殿門,就像身後有什麼東西追着他似的。
顧曦還沒反應過來,人就不見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執書又開口說道:“公主前陣子餘北進貢之時,還給興德宮那邊帶了許多東西。”
“什麼東西?”
“無非就是一些餘北的東西,執書是想着,乘風看了,會不會心中有氣。”
顧曦這才明白執書的意思,原來是擔心乘風看見了,心裡難過。
“放心吧,他要是會因為自己沒收到餘北過年的禮物難過,那便不是他了。”
嘴上這樣說着,顧曦還是把事情放到了心上,“前些日子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公主放心,奴婢記着呢,東西都準備好了的,”執書說着,又遲疑道,“不過,除了奴婢準備的那些東西之外,那木頭公主還是别用心了吧,免得傷着手了。”
顧曦沒回答。
慈甯宮中,太皇太後挑着香爐裡的煙灰,“你今日倒是有空到哀家這裡來。”
于妙便笑起來,“眼瞧着就要過年了,雖說母後心善,免了臣妾每日的請安,但臨近佳節,兒媳心中不敢失了禮節。”
“你有這份心便好。”太皇太後不冷不淡地說着。
于妙頓了頓,斟酌了語言,“兒媳不敢擅專,今日來,其實還有一件事情,要跟母後商量。”
“哀家就說,這無緣無故地,你怎麼就想起來給我請安來了呢。”
被這麼刺了一句,于妙也不敢變臉色,隻是賠笑,“原是因為征兒年紀也不小了,雖說眼下離京,但妾身作為母親,也不敢忘記這事,但又不敢擅自做主,這才想着來跟母後商量一二。”
太皇太後便停下動作,把調羹遞給了秋嬷嬷,“征兒也是哀家的孫兒,他的婚事也是一等一的要事,你既然來問我,可有心儀的女子?”
于妙捏着手帕,眼珠子一轉,想道,跟眼前這位耍這些心眼子,想來是玩不過,不如直接撕開來,試探一二便罷。
想到這,于妙便道:“征兒當日在翎京,便一心向學,從來沒有旁的心思,所以兒媳也不清楚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如今他去了溪州,兒媳更不知道溪州的女兒究竟如何,所以也隻敢在翎京的适齡女子中略略打探,想着萬一能找到與征兒适配的,那也是福分了。”
太皇太後接過秋嬷嬷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哦,那你可找到合适人選了?”
“京中适齡女兒不少,隻是以往跟征兒接觸過少,想來若是兒媳錯點鴛鴦,也是毀了好好一樁姻緣,”于妙道,“不過,這幾日兒媳忽然想起,康甯公主也正待字閨中……”
太皇太後沒說話,隻繼續喝茶,于是于妙便繼續說道:“征兒跟其他女子雖無接觸,但跟康甯終歸是表兄妹,前幾月,他又奉母後之命,給康甯送東西,聽說,當時兩人處得極好,所以,兒媳便想着……”
太皇太後重重把那胭脂紅釉蓋碗放到桌上,把于妙吓了一跳。
“舒兒跟征兒是表兄妹,難道跟衡兒就不是了?”
于妙知道自己惹怒了這一位,連忙起身跪下,隻是垂下的眼眸中,難免閃過一絲慌張和驚訝,這一位難道真是老糊塗了,還真的打算把那件事情翻篇了不成。
“舒兒是哀家最疼愛的孫兒,她将來縱然嫁人,也是要留在翎京,跟哀家日日見面的,”太皇太後冷哼了一聲,“至于征兒,哀家這幾日順道也替他看了看,那溪州知府蔣家有一幼女,與征兒年齡正适配,想來最是合适。”
于妙眼中的慌張和驚訝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怒火,自己的征兒也是皇家血脈,最後隻落得個娶知府女兒的結果,面前這一位,還真是一點都不疼征兒。
“母後說合适,那便是合适的。”
太皇太後哪裡會聽不出來她話裡的不滿,便又哼了一聲,“如今征兒已到封地,這輩子也隻管過好他自己的日子,至于他的婚事,哀家這裡記着呢,自會定主意,你不用太操心了,當日先帝把你從溪州領回來,便也沒有想讓你操心,如今你也隻管好好當你的太妃便罷。”
于妙出生不明,流落風塵,是裴達當時随着太上皇下巡江南的時候帶回來的,那個時候,太皇太後便一直瞧不上于妙,自她生下裴征,便連帶着瞧不上裴征,隻不過耐不住裴達喜愛她,後來登基,給了她貴妃之位,太皇太後便更加地瞧不上了。
婆媳二人不鹹不淡地又說了幾句話,等于妙離開,太皇太後才怒氣沖沖地把茶盞扔到地上,“原想着衡兒登基,她該清醒一些了,沒想到居然還如此敢想敢做,既然想把望舒弄到那南邊去。”
“太皇太後何必生氣,隻管跟玉太妃說開了便是,何必如此動怒,反倒增了嫌隙。”
“嫌不嫌隙,她心底知道,哀家向來不喜歡她母子二人,如今衡兒登基已是定局,哀家且不管她心中如何想。”
一想到昨日顧曦來這裡與自己說話,說近日來于妙常去跟她說話,話裡話外都是想讓她與裴征通信一事,太皇太後便氣不打一處來,縱然自己不可能把舒兒推到皇後的位置上,但也絕不可能把舒兒嫁給裴征的。
“成國公府和忠毅侯這兩家是不錯的,你可将哀家的意思傳達了?”
“太皇太後盡可放心,老奴已将您的意思傳至兩位大人,蔡、沈二家自然識趣,回去自會警示自家子弟,除夕宴上多多與公主靠近的。”
雲林宮中,于妙一回去,便也摔了一隻茶盞,心中一股氣差點沒喘上來,“哀家的征兒再怎麼說也是大昭的皇室血脈,如今她就說配一個知府的女兒,她怎麼不讓裴衡娶一個五品官的女兒為後。”
“太妃娘娘慎言,”凝秀忙上前道,“這話若讓太皇太後知道了,那娘娘可就被那邊抓住把柄了。”
“我還怕她不成?”于妙怒喝,而後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又說道:“冷宮那邊,你多多關照些,那個人千萬不能死,再找個機會,透露給芳華宮的知道。”
“奴婢省的。”
“隻能讓抱弦和執書兩個知道,其他的人,大多都是慈甯宮那老不死的眼線,切記不能讓她發覺了。”
凝秀一一應下。
于妙手掌握了又握,她眼下可不管太皇太後是不是真的要讓顧曦坐上皇後的位置,按如今情形看來,讓她祖孫離心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