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長公主的。”

顧曦眼睛一轉，“雲林宮那邊的人傳出來的？”

“是，”執書點頭，“今早我去禦膳房，原想着去拿些糕點，路上就遇到了行色匆匆的凝秀，是從冷宮的方向過來的，我按着公主那日的交代，故意裝作有興趣問她是從哪裡來的，她便跟我說是玉太妃的意思，去見了個故人，而後又不小心掉出來這個耳墜。”

“奴婢手快，撿了起來，認得這墜子，于是便故意跟她要了，那凝秀推脫一番，說這東西來路不明，出在一個根本不可能出現這樣貴重東西的地方，我好說歹說，她才松了口讓我帶回來了。”

顧曦手裡抓着那耳墜，臉上表情逐漸變得冷淡，“她還真是物盡其用。”

這耳墜想來是她派人到将軍府中趁亂偷走，就是為了讓自己上鈎的，顧曦拿着帕子，擦幹淨耳墜，“收拾一下，午膳過後，我們去拜訪一下玉太妃。”

午膳是由乘風伺候顧曦用膳的，從那日自己告知顧曦冷宮之事後，他就能感覺到顧曦心緒的變化，畢竟之前不管有多少的蛛絲馬迹指向慈甯宮那位，顧曦心中還是保持着僥幸的，就想着萬一不是太皇太後的手腳便都好了，但冷宮一事是徹底坐實了此事與太皇太後有關，顧曦心底自然不能好受。

隻是那日，他把秀春支使出去後，回來寝殿附近，占着自己耳力好，聽到了顧曦和陸玉窈的說話，實在不解，如果顧曦父親真是受人忌憚害死，那她為何還要護着大昭安穩，何不從中作梗，鬧他個天翻地覆的。

顧曦此時雖說心中有郁，但因着那日和阿窈有商有量，心底有了主意，到底也不算是食之無味，對于邊上人的情緒，她也能知曉一二，便停箸，“你怎麼了，皺着眉，看上去比我還煩悶些。”

乘風微頓，搖頭，“無事。”

顧曦見其不願意說，也不勉強，隻是暗自猜測，難不成是因為看見我傷神，又在後悔不該把事情告訴自己吧。

想到這，顧曦幹脆放下筷子，“乘風，你早間說了，不管發生什麼，都與我共進退，可是真心？”

“乘風所說，字字真心。”

顧曦被他眼神一燙，有些慶幸自己把筷子放下了，不然，恐怕自己此時連筷子都不能拿穩，心跳忽然就快了許多。

“好，”顧曦眼神閃躲，明明是要命令乘風做事，但卻看都不看他，“我眼下傷神歸傷神，但你以後若再查探到什麼不妥，必須告訴我，不許因為怕我難受而閉口不言。”

乘風遲鈍了一下，沒有及時開口，顧曦便又及時補上，“若是讓我知道了，你查到什麼事情沒跟我說的，我縱然還會護着你，但可不管你了，我就讓内務府給你在宮中重新找個差事，總之不留在芳華宮。”

乘風心下一緊，“回殿下，乘風遵命。”

“聽清楚了，不可以瞞着我。”

“隻要是關于殿下的，我絕對不瞞着您。”乘風一字一句道，心中想，自己所說，倒也不算作假，關于顧曦的，不瞞着，至于其他的，不說也罷。

顧曦得了肯定的回答，才放下心，想來乘風也不會忤逆自己，于是又拿起筷子，正準備吃飯，就聽得乘風說道：“殿下，待會去雲林宮，我跟您一起去吧。”

“不，我帶執書去。”

乘風還想說什麼，就被顧曦打斷，“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我已經預備不在于妙面前露出破綻，所以冷宮那個人，明面上我是不會見的，我已經想好了，總之一進冷宮，我就暈倒，執書在一邊接着我，不會有事的。”

“但是……”

“沒有但是，”顧曦道，她打定主意，不讓乘風在衆人面前過于出風頭，更何況那夜乘風跟自己去過冷宮，萬一不湊巧，雲林宮的人安排好了，自己不小心見到了雲心，又看到乘風，保不準會被認出，所以自己一個人是最好的，“乘風，你是關心則亂了。”

“殿下既知我關心則亂，那能否給我一個定心丸呢？”

啪嗒一聲，是筷子掉落的聲音。

顧曦轉過頭，看向一邊伺候的乘風，臉上有些不可置信，但乘風卻一派如常的模樣，隻是撿起掉落的筷子，給顧曦換上新的，而後才緩緩對上顧曦略顯驚訝的目光。

他面上對于顧曦再怎麼順從，再怎麼聽話，可他是一步步看着顧曦從人生大悲大喜恢複如常，近日又如何掉進深淵的，他實在擔心，如果再有一個雨夜，如果再發生什麼，顧曦會不會出事。

“乘風，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自然知道。”

“除夕宴近在眼前，若是你這話被任何一個人聽見，就連我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乘風想說“您放心，這話隻有您能聽見”，但話到嘴邊還是吞了下去，不行，她如今已經夠焦頭爛額了，于是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殿下能保得住我的，如今您身邊隻有一個我會武，不管以後是在哪裡，我都要在您身邊保護您的。”

顧曦眼中的光閃了閃，流露出她自己都沒發覺的憐惜來。

乘風這話說白了，不過就是讓她放心，他心中有分寸，因為有着想要保護她的這份心在，所以會小心謹慎，在外不露出任何馬腳的，但同時也是在說，不管自己将來去往哪裡，他都隻會是守候在自己身後的。

顧曦率先移開了目光，筷子抖了一抖，她狀似無意地夾起一顆豆子，又放下，笑了笑，“陸伯伯跟我誇過你，說你雖然生長在天高地闊的草原，但從你習武的品性來看，是粗中有細的，怎麼現在，倒先自亂陣腳了，”顧曦笑着，“放心吧，你既然跟在我身邊，别人信不過，難道還信不過你的主子嗎？”

“我自然信殿下。”

“那便是了，放心，我會平安的，更何況，”顧曦放下筷子，擡手從脖子間捋出一根繩子，最底下綴着的是那個彎月木雕，“這不是有你們草原的月神幫忙庇佑着我呢嗎？不會有事的。”

乘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個彎月被顧曦拿出，又放回衣襟之中。

顧曦頓了頓，想到什麼，“我妝奁旁邊，有個紅木雕的盒子，你去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