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沒有手機，虞泠又開始無聊。

她什麼時候才能拿回她的手機？

希望她的包還在，那個包可是限量款，貴得要死。

早知道昨天就不帶那個包了。

虞泠在内心默默流淚。

她本來還在祈禱包上沒什麼劃痕之類的東西，但一想到比她還要嬌氣的皮子，她的心慢慢碎了。

改為祈禱她的手機沒事，手機本身不重要，但它裡面的東西很重要。

聊天記錄，照片，和一些其他資料都在裡面。

虞泠越想越心急，将剩下的半杯咖啡一飲而盡，又被苦澀嗆到咳嗽不止。

李一慌忙給她拿紙，又遞給她一杯溫水。

緩了緩，虞泠就開始催李一出門，讓他快點喝，不要再磨磨唧唧的。

結果李一不知道是真地喝不快，還是和她唱反調，他擡頭看了她一眼，喝得更慢了。

等了五六分鐘，虞泠實在等不下去了，她找準機會，托着玻璃杯底，強行把剩下咖啡全給李一灌了進去。

杯子磕到李一的牙齒，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苦澀的液體湧入喉嚨，還有些從嘴角流下來，在台子上留下褐色的水漬。

李一捂住嘴輕咳，他咳嗽都很内斂。

虞泠的視線又停留在李一的眼角，那裡挂着兩顆生理性鹽水。

他的眼角又紅了。

李一的眼睛特别容易紅，眼睛顔色又淺，看上去水汪汪的，特别可憐。

他的眼淚全蓄在眼眶裡，眨了兩下眼也不見有淚珠掉下來。

想讓他真的哭出來。

虞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移開眼，把心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揮走。

可能是李一看上去太溫柔了，也确實很少真的生氣，讓人産生他很溫順的錯覺。

但其實，李一遠沒有他看上去那麼溫順。

仔細回憶的話，李一小脾氣還是很多的。

他會生氣，會拒絕她的要求，甚至會陰冷地盯着她。

吐在他身上的時候，她都快以為李一要殺了她。

不知道為什麼，意識到李一遠沒有他看上去那麼沒脾氣，虞泠反而更興奮了。

想撕碎他平靜的假面，讓他露出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表情。

陰冷的，憤怒的，或者是痛哭流涕的。

隻有最後一個，她還沒見過。

虞泠的視線不自覺又回到他的臉上。

李一已經不咳了，臉色也恢複如常。

他會生氣嗎？

李一沉默地收拾桌子，先是洗了杯子，然後把漏鬥量杯洗完放好，最後收拾其它的機器。

李一沒生氣，這次甚至連責怪的眼神都沒有。

虞泠有點失望。

他好像更溫順了。

李一沒生氣，他隻是有點煩惱。

他擦幹淨櫃台，收拾所有東西，虞泠跳下椅子，去穿襪子。

他又發現虞泠一個小缺點，她的耐心不太好，下手也沒輕沒重。

這樣不太好。

這樣的習慣，會給他帶來很多麻煩。

比如疼痛的牙齒，髒污的台面。

舌尖頂了頂牙齒，牙龈還有殘留的痛意。

他想讓虞泠改掉她的壞習慣，又不知道怎麼讓她改。

如果強迫她，她會不會讨厭他？

他有個妹妹叫李複清。

她也很頑劣，吃喝玩樂樣樣不落，上學翹課更是家常便飯，男朋友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

讓李老師很操心。

所以他稍微使了點手段，讓她改掉那些壞習慣，收心學習，認真上課，最後成功考上一個還不錯的大學。

他明明是為了她好，她卻很讨厭他，如果不是他每個月都給她打零花錢，她估計見到他連個笑都扯不出來。

李複清讨厭他無所謂，但他不想讓虞泠讨厭他。

他們之間也不能靠金錢維持感情。

李一終于徹底承認他喜歡虞泠，所以他希望虞泠也喜歡他。

發自内心，全心全意地喜歡他。

或者說是——愛。

一想到這個字，他的心髒就開始酥麻，傳來一陣怪異的感覺。

有些酸澀，又讓他發麻，止不住地興奮，帶着手上的肌肉抽動。

他的手指痙攣了一下。

脖頸和臉頰開始起雞皮疙瘩，觸電一樣的感覺從頸椎一路流到尾椎骨。

深呼吸——

他好像有點太興奮了。

想其它事情冷靜下來，想想其它事情。

但他還是克制不住腦中的妄想，想象虞泠向他撒嬌，想象虞泠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愛你”，想象虞泠愛着他的模樣——

就向對傅江冉那樣。

李一一下子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所有的興奮都被澆滅，隻留下煩躁的灰燼。

他的手掌握緊，忍不住掰了兩根手指，骨節空腔中發出爆鳴。

他讨厭傅江冉。

在很早之前就讨厭他。

或者說是嫉妒。

嫉妒他被虞泠全心全意愛着，厭惡他對虞泠的心意不管不顧。

明明随手就獲得他渴望的東西，卻又不珍惜。

想要殺死傅江冉的念頭又開始瘋長，但虞泠的聲音像是一把閘刀，将那些危險的念頭全部切除。

“李一，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