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的眼角泛紅，呼吸急促紊亂，墜在眼睫上的水滴随着眨眼滾落。

好像哭了一樣。

摁在嘴角的手指用力，擠壓着鮮血噴湧，李一用舌尖卷去流出的血，感受着嘴裡濃厚的鐵鏽味。

他的大腦還沒有完全恢複機能，完全是下意識吮吸自己的血。

胃被血腥味安撫，止不住的惡心感終于褪去。留下的，是同樣強烈的厭惡感。

手指的力氣加重，牙齒頂着傷口，小小的破口被撕裂，疼痛加劇，仿佛被攢緊的心髒卻沒有感受到快意，在情緒的強壓下慢速搏動。

終于停止淩虐自己的傷口，李一低下頭，眼角滾下一顆滾燙的淚。

虞泠為什麼要吻他？

她為什麼……這麼熟練？

因為他要把她趕出去，破壞了她的計劃，才讓她出此下策嗎？

大腦一陣陣發暈，撐在洗手台的手握緊，李一擡起頭，才發現鏡子裡的自己的青筋暴起，宛如毒蛇一樣從脖子蔓延到臉頰，甚至額角都有跳動的青筋。

他擡起手摸自己的眼角，摸到一片溫熱的濕潤。

他哭了？

李一的面無表情地看着鏡子裡流淚的男人，低頭用冷水洗了把臉，擦幹淨，确認了看不出來任何哭過的痕迹才走出衛生間。

他居然哭了，因為虞泠的一個吻。

一個不帶愛意，别有用心的吻。

李一出門，看見客廳的燈還亮着，走過去發現虞泠直接趴在客廳地闆上睡着了，旁邊是倒下的小椅子。

李一沒來得及換鞋，皮鞋踩在木地闆上發出清脆的咚咚聲，虞泠被直接震醒，她沒睜開眼，而是不滿地皺着眉。

好吵。

聲音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又在她耳邊停下。

她想睜開眼，眼皮卻像被黏在一起，根本睜不開。她捂住耳朵，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她的臉被淩亂的頭發全部蓋住，發絲浮動，能看出她的呼吸。

李一扯住她的頭發，強行讓她擡頭。

“唔。”

頭皮上的痛感終于讓虞泠睜眼，眼前一片朦胧，過了一會虞泠才看清蹲在她面前的李一。

他扯着她的頭發，沒什麼情緒地看着她，眼睛像一口深幽的古井。

平靜無波，卻又帶着陰森的冷意。

李一的視線停留在她的嘴角，哪裡有塊的血迹，是他的血。

鮮血仿佛又從傷口漫出，嘴裡都是鐵鏽味，讓他有些興奮起來。

攢住心髒的壓力消失，它的搏動依舊有力。

她的口中一定也是同樣的鏽味吧，屬于他的血液會侵占她的口腔，留下他的味道。

兩個人會因此鍊接。

虞泠伸出手去掰李一的手，皺着眉喊痛。

“好痛，快松開。”

李一沒有松手，他看着虞泠淺色的唇，嘴角的血迹像是她沒有抹開的胭脂。

其實虞泠很少化妝，作為小白花女主她天生麗質，不施粉黛也足夠美麗。

或者說，她不化妝反而更漂亮，那些人造的劣質品隻會遮住她本真的美麗。

她需要的添色是陽光，微風和藍天，隻有大自然的手筆才配得上她。

真漂亮啊。

李一想。

李一遲遲沒有松手，虞泠現在才發現李一有些不太對勁。

虞泠放棄去掰李一的手，她撐着身子，不滿地推李一的膝蓋：“你幹什麼啊！”

李一盯着她嘴角那一小塊的血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将那塊血送進虞泠的口中。

但那塊血已經幹透了，隻能抹掉一點。

李一有些失望。

虞泠的臉被李一拉進，他的手卡着她的下颚，拇指擦過她的嘴角摁在唇上。

有點血腥味。

她不會被他弄傷了吧？

李一的力氣不小，擦得虞泠的嘴角都開始痛，虞泠更加不滿意了：“你發什麼神經！”

“松手！松手！”

李一終于松開手，他站起身，俯視着虞泠：“你明天搬走。”

虞泠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踹了李一一腳，結果自己差點沒站穩摔倒，還是李一扶住了她。

她擡起頭，還想罵兩句，就看見他還在滲血的嘴角。

虞泠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對他的傷毫不自知：“你的嘴怎麼了？”

她擡起手，想撫摸他的傷口，李一下意識退後一步，又被虞泠拽着衣領被迫低下頭。

“怎麼流血了？”

李一沉默。

“我給你擦擦，疼不疼？”

虞泠看着被她抹開的血迹，呆了一下，又再去抹，結果抹得更開了。

他的血像是源源不斷，哪怕抹掉也會再次滲出。

李一握住虞泠添亂的手。

“你喝醉了，休息吧。”

虞泠盯着李一染血後更紅的唇，臉上一點點攀上紅暈。

斷片的記憶終于被想起，虞泠低下頭有些羞澀。

她好像還是完成了她的計劃，強吻了李一。

回味了一下，雖然李一幾乎沒有回應，還把她推開了，但他驚恐的眼神意外地取悅到虞泠。

接吻這種事也是熟能生巧，以後多教教李一，相信他會有所成長的。

虞泠開始暢想美好未來，現在心情好的不得了。

至于李一叫她搬出去這種話，她當然是選擇性屏蔽了。

李一扶着虞泠回房間，順手幫她摘掉她長長的纏在頭發上的耳環。

“謝謝你李一。”

“沒事。”

虞泠給了李一一個擁抱，甜甜地說：“晚安。”

“晚安。”

李一掙開她，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