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陷入痛苦與憤怒的漩渦,卻怎麼也掙紮不出來。
但是沒關系,現在的痛苦,都是不久後快樂的資本。
他越恨虞泠,不久後就會越快樂。
他的痛苦與恨意會在心髒上紮根,然後在鮮血的澆灌下開花。
一朵血紅的燦爛的蝴蝶蘭。
就像虞泠一樣。
然後周而複始地凋落,腐爛,紮根,開放。
他是個瘋子。
虞泠這幾天都跟李一呆在一起,但過于乖巧的李一讓她着實膩味了,她打算明天回家,換個口味。
在李一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虞泠打了個哈欠:“我明天不陪你了。”
李一閉上眼:“嗯。”
虞泠這幾天老老實實上班,老老實實回家,日子過得平靜而充實。
她這幾天回歸家庭,傅江冉高興得都成溫柔人夫了,搞得她都不好意思走了。
這幾天李一也沒主動聯系過她,但虞泠很想很想李一。她昨天給李一買了禮物,想着安撫一下他,她去他家的時候他很驚喜,但她晚上還是回家了,李一好像有些不高興,所以虞泠決定今晚留宿在李一那裡。
他一定很想她!
這周日加了半天班,虞泠輕輕哼着歌,對某個同事依戀的目光視而不見,她高高興興地下班回家找李一,他今天放假。
直到她收到虞溪的消息,她讓她去一座廢棄大樓。
「去那幹嘛?」
「我打算買塊地,你陪我去看看」
虞泠:「買地?你要在叁區紮根?」
對方:「嗯,打算把家裡業務搬過來些,這裡離貳區近,人才多,經濟好」
「你也一起來,這部分業務你肯定也要接手,不能一無所知」
虞泠很少拒絕虞溪的要求:「好吧」
去見虞溪,虞泠就沒讓人接送,選擇自己開車去。
她沒帶人,虞溪肯定帶了專業的人一起去,她就不添亂了。
虞泠來到場地,沒看見有車,她估計虞溪堵車了。
廢棄工業大樓在陽光下顯得更加荒蕪通透,像是廢土世界殘留的舊世界物品。虞泠沒忍住自己下了車,先進去逛了兩圈。
她從沒有來過這種地方,有些好奇。
馬丁靴踩在水泥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一步步靠近虞泠。
李一沒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腳步聲,相反他踩得很實,每一次跨步都沉穩有力。
離得很遠的時候,虞泠就警惕地回過頭。
她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空無一人的大樓讓她心慌,她有些後悔沒在車裡等虞溪。
虞泠像隻警惕的兔子,豎起耳朵仔細聽周圍的動靜。
但這裡太空曠了,所有聲音都被無限放大,像是帶了混響。
沒聲音了。
聲音太小,虞泠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胡思亂想的錯覺。
她開始下樓梯,走得飛快,想回到自己安全的小窩。
李一擡起頭,他聽到她了,他看見她了。
遠遠的,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虞泠頓住腳步。
對方全身黑色,穿着黑色沖鋒衣,帶着黑帽子黑口罩,幾乎把臉擋得嚴嚴實實。
他的手也是黑色的,隻有手裡的刀和臉上露出的一小塊皮膚是白色,白得像是惡魔的白骨鐮刀。
李一沒帶頭盔,頭盔太顯眼了,不好攜帶,而且對付虞泠用不到。
虞泠做出了讓她無比後悔的決定,她往上跑了。
但除了上樓她又能去哪呢?下樓的樓梯被黑衣人堵住了。
去對面的樓梯?
虞泠停下腳步,咬牙往對面跑。
黑衣人牢牢跟在她身後,不斷拉近兩人的距離。
為什麼這個樓這麼寬?
虞泠心裡崩潰,她緊緊握住手裡的小包,繞了個彎,借助柱子甩掉馬上就能抓到她的黑衣人,先他一步來到樓梯口。
下樓!下樓!
虞泠來不及慶幸,她恨不得自己長出兩隻翅膀直接飛下去。
咬緊牙悶頭向前跑,她甚至不敢回頭看那個黑衣人。
往前,往前!
快跑!
砰——
虞泠擡起頭,眼裡露出絕望。
他跳下來了。
從上一層。
他的腳邊塵土飛揚,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
虞泠看他看得更清楚了,個子很高,手裡的匕首很奇怪,有個尖銳的突起,她還不合時宜地想,他的手真好看。
慣性讓她摔到在樓梯上,虞泠下意識掙紮着向上爬了幾節樓梯,身上蹭滿塵土。頭發她沒有紮起來,原本打理整齊的頭發現在亂糟糟地貼在臉上,整個人狼狽至極。她的心神被黑衣人的手牽動,他帶着皮手套,緊緊握住一把造型奇怪的匕首。
能割開她的喉嚨,奪走她的生命。
虞泠開始發抖,她的腿不受控制地發軟,她什麼時候面對過這種危險的場面?
她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大小姐,她是住在象牙塔裡的公主,她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
直到今天以前,她都隻吃過愛情的苦。
李一頭皮發麻,虞泠恐懼的眼神讓他全身的血管都舒張開來,血液加速奔湧,擠壓着心髒搏動。
不愧是虞泠,她永遠都能輕易挑動他的情緒,僅僅隻是第一步就能讓他如此快樂。
再害怕他一點,再多看他一會——
還不夠。
他還需要更多。
來撫慰他的傷口,他的殘缺,他的痛苦。
再給他多一點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