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謝宅前,嚴客又拽走一臉不情願的羅刹與朱砂。
路上,嚴客問起羅刹的來曆:“賢弟,我瞧你器宇軒昂。不知賢弟尊姓大名,家住何方?”
羅刹随意扯了一個謊:“邕州羅刹。”
嚴客微微颔首,雙手供附于胸腹間:“原是邕州羅郡公家的公子,久仰大名。”
羅刹尴尬地笑了笑,沒有接話。
他随意一說,哪裡知道邕州還真有姓羅的權貴。
走了約一炷香,謝宅到了。
今日宅門大開,張燈結彩。
站在門口的兩個下人看見嚴客,忙不疊上前:“嚴道長,又出了何事?”
嚴客大步踏進謝宅:“将宅中所有人叫至前廳。”
羅刹與朱砂随嚴客走到時,謝宅前廳已擠滿謝家的二十餘人。
随着下人們閃身讓開一條道,主位之上的兩個男子出現在三人面前。
嚴客對着左邊的男子道:“謝施主,聞娘子并非鬼。”
羅刹看着左右兩人相似的面貌。
猜測左邊的男子是謝甫,右邊的男子是謝甫獨子,聞月丹的郎君謝言卿。
當下,謝甫聽聞嚴客之言,大為震驚:“嚴道長,昨日你可是信誓旦旦說她是鬼!”
嚴客自知錯在自己:“此事錯在小道,未曾細查其他人……”
他的話尚未說完,謝言卿驚愕開口:“聞娘若不是鬼,豈不是惡鬼尚在家中?”
此言一出,前廳中的所有人面面相看,眼中滿布恐懼之色。
嚴客站到正中間:“我會在三日内揪出惡鬼,還謝宅安甯。為防惡鬼逃之夭夭,從此刻起,謝宅需大門緊閉。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出去。”
謝甫與謝言卿點頭同意,唯有廳中的下人多有不滿。
無他,隻因謝甫不僅不準他們出去。
甚至讓他們日夜不離地守着正房門口,保護謝家三位主人,直到找出惡鬼。
謝家雖富貴,但對下人一向薄待。
自一年前金餅時不時丢失後,謝甫常常借此事克扣工錢。
半年前,不少下人被惡鬼殘害,謝甫連棺材錢都不願出。
那些死在宅中的人,凡無親無故者,全被扔去了夷山的亂葬崗。
謝家的富貴,與他們無關。
謝家的安甯,自然也與他們無關。
第一個下人轉身離開,之後是第二個。
一炷香後,廳中隻剩下謝甫拍着八仙椅大喊大叫:“來人!去報官,我要把這群刁仆全部抓進刺史府大牢!”
嚴客懶得管謝家的家事,餘光瞥見羅刹欲走,回身一把拽住他,言笑晏晏:“賢弟,别走啊,一起捉鬼。”
羅刹拱手拒絕:“我不會捉鬼。再者,我們尚有要事在身。”
他想走,嚴客卻不準他走。
門口多了不少官差,将謝宅團團圍住。
一見羅刹與朱砂,有官差抽刀立于兩人身前:“刺史有令,謝宅中人不得離開。”
朱砂唉聲歎氣牽走羅刹:“汴州刺史與謝家是同族。”
羅刹後悔不疊,他這回亂管閑事,着實惹了個大麻煩。
謝家得刺史撐腰,惡鬼一日抓不到,他和朱砂便得日日留在此處。
嚴客好整以暇等在前廳,一見羅刹去而複返,一個箭步沖到兩人身前:“兩位走吧,随我去捉鬼。”
羅刹還想推拒:“我真的不會捉鬼。”
嚴客:“我瞧賢弟骨骼清奇,定是武學奇才。若我與惡鬼打起來,你從旁協助便好。”
既不能偷跑,又不能硬闖出去。
羅刹别無他法,隻能一邊寬慰膽小的朱砂,一邊随嚴客去找謝言卿問話。
謝言卿年方二十五歲,眼下正在房中安撫一歲的幼子謝淮。
嚴客來找謝言卿,是想詢問聞月丹離奇消失當日的行蹤。
他問過下人,謝宅的所有怪事,似乎都是從那日開始便一發不可收拾。
一歲的孩童,正是念母的年紀。
謝淮被謝言卿抱在懷中,哇哇大哭,嘴裡一聲聲喊着“阿娘”。
謝言卿哄不好謝淮,氣得直抹淚。
朱砂見狀,抱走謝淮,總算讓謝言卿有機會說話:“聞娘當日實則與我在一起。”
嚴客滿面不解:“上回我問你時,你為何不說?”
謝言卿白眼一翻:“你上回隻問我,‘她回來後,有何異常之處?’我回‘沒有’,你自個說了一大堆,哪給過我說話的機會。”
羅刹與朱砂面面相觑。
這嚴客,看來不僅是個捉鬼廢物,還是個查案廢物。
嚴客不覺有錯,兀自不依不饒追問:“她與你在一起做什麼?”
謝言卿面上一紅,稍稍擡頭看了一眼朱砂,才湊到嚴客耳邊小聲嘟囔:“小别勝新婚。那日我們去城外泛舟遊湖,一時興起,便在船上……後來,聞娘嫌棄我弄髒她的衣裙,催我回家找一身新衣裙。”
羅刹耳朵靈,謝言卿與嚴客的竊竊私語,一字不漏全被他聽了去。
夷山有湖,他偶爾也會泛舟湖上。
頭回聽說有人因遊湖弄髒衣裙,他一時好奇,不自覺問出聲:“你為何要弄髒她的衣裙?你把她推下水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