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做什麼做什麼。
這次來,感覺很不一樣。
居然會跟他打機鋒,也會對他甩眼刀。
而且,明顯就是因為敖丙甩的眼刀。
他又不是瞎。
他雖然不及他的母王那麼風情,但在這情感上,他絕對不是個木頭。
所以...大伯這是鐵梨木開花兒了?
雖然他也必須要承認敖丙長得挺好,但他大伯這天天看,天天看,二十多年才看對眼兒啊?
這...
是不是其實也和他一樣,認為敖丙是靈珠,心裡過不去那個坎兒?
昨天,大伯和母王絕對彼此間說過什麼,所以母王才會派他過來。
他...這是來當情感顧問的?
呀~
母王啊,兒臣也沒犯什麼死罪啊~
不至于把兒臣往龍牙刀底下送吧?
他今天還嘴欠,讓丙兒和他一起住?!
這...
咋辦?
顯然母王是要他完成任務才能回去。
但他還得頂着大殺器的眼刀?!
這也...
龍生艱難啊~
摩昂在心裡歎氣連連,與敖丙自海眼中走出,登上蓬萊島。
因他們在這裡定居了,蓬萊島也歸屬于他們。
平日裡,隻會派人來巡查一下,有沒有異狀。
蓬萊島,還是保持着原有的,沒有人煙的風情。
摩昂想着,還是找條溪流坐下來,跟敖丙聊聊天好了。
情感問題麼,當然得話療。
然而,敖丙卻被春光吸引了眼睛,松開摩昂的手,鑽入桃花叢中。
瞧着那落英缤紛,眼中暈着微光。
摩昂跟着上前:“左右你也拿給大伯給削權了,也自由和輕松了。有時間,就上來玩呀~原本蓬萊就奇珍異草豐茂,能夠玩兒的東西很多。何必困守海底?那下面有什麼好玩兒的?”
說起此事,敖丙眼中的微光一下泯滅了去,覺得難言:“...摩昂哥,姑姑也會莫名其妙削你的權嗎?”
摩昂在心底裡眼珠一轉,面上卻道:“當然不會。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該怎麼處理,自然怎麼處理。”
按按敖丙的肩:“你是覺得大伯莫名其妙?”
敖丙也不遮掩:“對啊~感覺他說的是對的,但又總感覺不對。怪極了~他說是教我,不要亂攬罪,否則我要這麼幹,最後會吃大虧。可是,昨天見到師父,演武的時候,我是失手了。我沒有亂攬罪啊~這本來就不對啊~”
摩昂抱臂輕笑:“這件事兒嘛,我站大伯那邊~”
敖丙看向摩昂:“為什麼?”
摩昂索性席地而坐,又一把将敖丙拉來坐下:“大伯說的對,罪是不能亂請。否則,事情确實不止這麼簡單了。這樣來說吧,你跟你師父之間的演武,隻是你們師徒之間的一個很小的切磋。既然是切磋,這刀劍本來就是沒長眼睛的。傷了,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你不能去怪對方出手重了。因為你正經八百在打架的時候,難道還要去顧慮這個問題嗎?所以,這隻是一個私事,讓太醫他們處理了,你私底下跟太傅道個歉就是。至于太傅要不要以師父的角度罰你,那又是他的事了。但這件事不能上升到朝堂的層面來。你或許覺得,你承認這件事是有擔當,但這是你公私不分。因為這是你将師徒情分和師徒傳承間的規矩之事,與朝堂之事混淆。你看左右丞相,國相,六部尚書他們,哪一個會管這個事兒?隻要他們都不會管的事兒,那就與朝堂無關。既然無關,那就不應該出現在你的請罪内容裡面。因為你身為太子,請罪,隻能請國法之罪。别的,與之無關。”
語氣放輕松:“大伯隻是收了兵符和撤銷你的監國之權,這不是什麼大事。以後他想,這些都可以重啟。你不需要對此多想。”
敖丙屈膝,抱住膝蓋:“...摩昂哥,我有時候覺得,我這二十多年的太子是白當了。”
摩昂雙手往身後一撐,笑笑:“那是因為這麼一套朝臣的班底,都是大伯以前用的。現在隻剩你一個,這些朝臣也沒有站隊的必要。所以很多事,他們實際是按照大伯的想法去想的,問你也隻是走個過場。到了後面,隻要事情處理得沒有問題,完全不影響東海的情況就行。你們每次讨論的時候,你鑒于他們的年紀也會比較收着,他們也利用這一點影響你的決定。所以,你是會有這種感覺。”
按按敖丙的肩:“再說,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講,你這會兒還應該是一條呆在父母身邊需要父母操心的本體的龍呢~但卻坐鎮東宮,誰會信你有這個能力?縱使你有,大伯為你站台,但實際上都是表面繁華。加上朝堂上本身就是波詭雲谲的,今日你唱罷來我登場,明日我唱罷來你登場。隻是囿于目前在休養生息,才沒那麼多破事兒。隻要不是什麼要出兵打仗,饑荒災禍等,那就是一碗水穩穩的。”
歎了口氣:“我其實也理解大伯。你經曆了太多太多,他...其實隻是想要彌補你那三年受的苦受的罪。王家麼,最好的禮物,就是尊榮。”
敖丙看向摩昂:“摩昂哥,你也經曆過這些嗎?”
摩昂伸展雙腿:“小鬼,我比你大了将近兩千歲,你說呢?”
敖丙眉間郁郁。
摩昂按住敖丙的肩,捏了捏:“丙兒,沒有發生那些事,你現在也一千來歲了。既然發生了,你為什麼想要突破這一千多年的距離,成為那個成年的你呢?你實際年齡是多大,就是多大。龍族零點三歲的你要去扛起十歲的責任,這是不是對自己太苛刻了?”
敖丙眼睫輕顫:“可是...師父說,不努力,就永遠不能成為頂尖人。”
摩昂伸手戳戳小龍的腦袋:“小鬼,你師父是豹子,我們是龍啊~從出生就決定了我們比他們強~更何況,你還是繼承了大伯純種的血統啊~我們是百鱗之長~你不是也能輕松把哪吒給摁下嗎?你覺得你師父能麼?再說,那是你師父執念深重,非要進玉虛宮,非要成為天尊的弟子,非要成為十二金仙。但這到底是他的期望,還是申正道的期望?前赴後繼,申小豹也緊随其後。這是他們兄弟倆心裡真正探求的東西嗎?這是欲望的束縛。你看太乙,天天吊兒郎當,喝酒誤事,但這影響到他在天尊心裡的地位了嗎?他就算是天尊手心的三滴聖水所化,那又是不是像你一樣有着先天的優勢呢?你看他天天樂樂呵呵的,一樣獲得三花聚頂,五氣朝元。這是你們這些修仙的,多夢寐以求的東西啊~”
揉揉敖丙的肩頭:“丙兒,放輕松一點。現在沒有人要你去拯救,也沒人要你封神登天。你隻需要做一隻快樂的小龍就好~”
敖丙竟在此刻聲音都有些哽咽:“...但我不知道什麼是快樂,我從來沒有品嘗過快樂的滋味。曾經以為有了哪吒這個朋友,我應該是快樂的。但我發現,與哪吒是朋友的,是靈珠,不是敖丙。敖丙有敖丙的龍生,有敖丙的父王,有敖丙的族人。但敖丙的身邊空空蕩蕩。”
摩昂一愣。
丙兒這是...
完了~
拿給申公豹那個卷王給整出毛病來了。
連快樂是什麼都不知道,那這些年又是怎麼走過來的?
若是大伯再跟個冰人似的,豈不是...
母王說的對,他之所以感覺到丙兒不對勁,就因為申公豹。
摩昂靠近些,攬住敖丙的肩:“你不是有摩昂哥嗎?為什麼不來西海找哥哥玩呢?敖烈也可以陪你玩啊~”
敖丙喉結滑動數下:“...我...”
摩昂不難猜測:“因為身份吧?之前就感覺你繃着繃着的~”
敖丙抿了下唇:“...師父說,禮不可廢,不能僭越。”
摩昂誇張地哀嚎:“我的丙兒啊~到底是師父和你親,還是表哥和你親啊?你怎麼什麼都是你師父你師父?拜托!你表哥現在就在你面前杵着,你竟然跟我說,你師父巴拉巴拉,你這樣哥哥的心都要碎了~”
敖丙一怔,連忙道:“摩昂哥,對不...”
話還沒說完,就被摩昂捂了嘴:“你哪裡那麼多磨叽?這個也對不起,那個也對不起,你哪裡那麼多對不起?是不是要從對不起哥哥,到對不起姑姑,再到對不起大伯?是不是還要再對不起龍族?”
歎了口氣:“你這個小腦瓜兒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玩意兒啊?你表哥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四海都遊了個遍~今天藏了二伯的刀片,明天往三伯的床上扔了塊冰晶~那叫一個調皮搗蛋的。你怎麼跟個木頭似的?大伯也沒你這麼無趣啊~”
相當無語:“你這樣,要能夠感覺到快樂才奇了怪了~”
敖丙眨眨眼,不敢相信那麼周正的摩昂小時候是這個樣子。
摩昂忽而感覺到有些心疼。
沒有童年的孩子,就是可憐。
腦中靈光一閃,拉住敖丙的手,掏出裂空爪:“走~哥哥帶你去玩~”
有裂空爪,就是方便。
瞬息千裡。
來到市鎮,摩昂首先就拽着敖丙去了糖攤。
卷了兩塊翠衣糖。
一邊吃,一邊逛。
熱鬧的氛圍感染着敖丙。
淡淡的笑浮現在敖丙嘴角。
但敖丙卻要麼以袖掩面,要麼以手掩口。
摩昂一把就給拽下敖丙的手:“你是姑娘家嗎?遮什麼遮?見不得人嗎?”
忽而,敖丙眼睛發直,第一個反應就是用袖子遮住頭上的龍角,渾身簌簌一抖。
摩昂瞬間看出,這是龍角那事兒。
伸手戳戳敖丙:“抖什麼抖,你摸一下再說啊~”
早在摩昂拿出裂空爪的時候,就把他們的龍角化去了。
龍族畢竟相對于人族來說,力量強橫得太多。
弱勢的一方,總會虛張聲勢,反而讓強者還得讓路。
這頗為沒有道理。
但摩昂也沒那個多事的想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敖丙怯生生地将信将疑地摸了摸發際線的位置,确實沒有龍角。
且這個時候,他的頭發還是黑色的。
摩昂笑笑:“小寶貝,咱們可以走了嗎?”
敖丙被摩昂逗得哭笑不得。
隻得跟着摩昂離開。
紅塵本就有趣。
奈何木頭不懂。
摩昂當然是個知情趣的,盡找些小孩玩意兒逗敖丙。
敖丙也漸漸能夠克制住以袖掩面的動作。
摩昂真的在心頭大喝一聲。
可喜可賀!
夕陽漸漸勾勒着這座小鎮。
摩昂也在心間盤算着,是不是要帶敖丙回去。
但在瞧見敖丙用的發簪後,從懷中取出海螺,給敖光傳了迅。
領着敖丙選了家餐館,要了個雅間,兄弟倆好好吃個飯。
海底裡的那些東西過于單一和無趣。
紅塵,自然應該有紅塵的滋味。
***
自摩昂帶着敖丙走後,敖光就盯着之前兩個孩子坐過的地方,發了一會兒愣。
又覺得,他是不是有一些過分?
摩昂的到來,不為公事,那肯定是得到敖閏的授意。
至于敖閏的心思麼...
他也明白。
甲兒乙兒都不在。
他作為父親,作為龍王,有些東西始終是會存在一層隔膜。
加上丙兒的很多心結,也是在這日日夜夜中不斷積累而來的。
他想要一把毀了,到底還是托大了些。
昨晚已經達到了打開枷鎖的目的,現在若是有摩昂替代甲兒乙兒的角色,跟丙兒建立良好關系,甚至來說是閨蜜的關系,那會比他這個做父王的去開解丙兒的心結要好得多。
而且,丙兒也需要朋友。
摩昂成長得很優秀。
當然也是遺傳了敖閏。
隻是,私生活的方面...
不過,摩昂也沒瘋到對一個零點三歲的小龍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