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降谷零聽到自己抽吸一口空氣,口腔和鼻腔裡的消毒水味,讓他想起了過去的、消失得無影無蹤的人們。
降谷零找回聲音,把自己的指令逐條下達給耳麥那頭的下屬,缜密清晰得任誰來也挑不出他的錯。
沒什麼自己能做的了。
沒什麼自己能做的嗎?
降谷零再次确認好自己身上掩飾外形特征的僞裝,确認了不僅一個發絲也沒裸露在外,而且連睫毛也被墨鏡全須全尾地擋住了,才徑直準備離開米花中央醫院。
等、等一下!那是——
在降谷零的步伐即将邁出轉角的前一刻,他墨鏡後的灰紫色眼眸不禁倏然睜大了,如果此刻有人湊近了看,也許還能看出他的瞳孔在緊縮一刹那後劇烈地散大數秒,才緩緩恢複正常。
怎麼可能?!他早已經——明明那時他連一點遺骨都無法找回,澀谷的寺廟裡葬的還是他姐姐和松田一起選好的衣冠冢。
可是看那雙幾乎永遠帶笑微微彎起的眼睛……那雙眼睛——他似乎從未有過煩惱,更是不會向你大倒苦水,反而還會伸手輕輕接住你的煩惱……
他到底是誰?
降谷零咬緊自己的後槽牙,判斷着并肩的兩人手指的方向,确認了他們的目标後,他默不作聲地換了一條路,避開可能迎面撞上那兩人的可能,趕到那裡。
……
“啊……這時候應該說什麼?”不破真理像門神,站在監控室緊閉的房門左側,臉上的墨鏡焊得牢固,襯得無表情的巴掌小臉此刻非常有保镖的感覺。
“就說,‘松田,活着回來’,然後做一個握拳加油打氣的動作。”萩原研二站在監控室緊閉的房門右側,他急需一副墨鏡,但可惜這裡是醫院。
不破真理甜美微笑道:“松田,活着回來哦!”音調高得像早晨的小鳥,聲音裡也滿腔喜悅。
看着不破真理頗有元氣的鼓舞動作,松田陣平臉色微微發青,他在剛剛才被奴隸主剝削了五個點的單次任務生命值後,還要遭受奴隸主的‘鼓舞’……古羅馬亡了!現在應該是勞動法崛起的時代!
在松田陣平進監控室前,他幽幽提醒不破真理:“不破,下次要是看對方順眼,記得不要笑着說剛剛那句話。”
一身風蕭蕭兮的松田陣平去了,萩原研二幹脆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不破真理聊了起來:“所以剛剛你FUWA醬收到生命值了嗎?”
不破真理這下聲音也幽深了兩度:“沒有……果然,能讓死者複生、賦予人第二次生命的價格,并不是那麼好付的。”
轉角的自動販賣機前,降谷零拉低了自己的報童帽。盡管他似乎來遲一步,卻仍恰好捕捉到那稍顯稚氣的女聲,用清麗詭谲的語調,所說的話。
‘讓死者複生,賦予人第二次生命的價格,不是那麼好付的’?
降谷零棉布印花口罩下的嘴唇,被他自己不自覺地用牙齒咬住。
她是什麼意思?
讓死者複生……死者是指松田嗎?她又有什麼辦法能叫死者複生、讓亡魂歸家?
還有什麼叫賦予人第二次生命的價格不是好付的……誰來付?那個‘萩原’嗎!
降谷零微微揚起下颌,從轉角的近天花闆的那面凸面鏡,仔細打量起裡面反射出來的身影——
等等,那女人……穿着的是一身黑衣——
‘黑衣’、‘死者複生’、某種交易……
降谷零又垂下腦袋,在自動販賣機上随意按動兩下,撿起掉落的商品便緩緩轉身離開。
如果真是我猜測的那樣……
不行,我必須得想個辦法——‘萩原’!你絕不可以牽扯進這其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