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轱辘話轉了兩圈,還是松田陣平先談起了他們和卷馬尾公安在一起的原因——也就是那場由不破真理主導,最後以失敗告終的‘黑衣’設定盤問大會。
降谷零面部肌肉僵硬:“……黑衣?”
我早該想到的!
龍舌蘭都能跟那認識我的公安湊到一起,‘享受’那位粉金發女士的威脅,為什麼我還會在松田和萩原他們是否了解組織的事上,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啊!
松田陣平遠眺卷馬尾公安的背影,确認此人應當是聽不見他們的對話,于是語調懶散地向降谷零講述起,他們使喚(劃去)求援公安的故事:“對,前因省略,過程省略,總之,那天我們跑去了和蒼蠅胡子男約定好的公寓門口,之後——”
“等等,松田,”降谷零即使抓狂,也用的是氣聲,“你省略的太多了!”
松田陣平哪管降谷零的抓狂,他繼續将不日前發生了精彩故事,娓娓道來。
那時正是正午時分,陽光好得仿佛烈日之下,一切妖魔鬼怪都要被打回原型,隻哇亂叫地灰飛煙滅之類的。
但依照後來的發展來看,應該說是不破真理這個世間最大的惡魔,橫空出世,奪走了其他妖魔鬼怪的生存空間才對。
首當其沖,被奪走生存空間的,就是自投羅網的蒼蠅翅膀胡子男。
降谷零木然地說道:“你甚至不願意叫他一聲龍舌蘭。”
松田陣平眼神古怪:“你應該和不破會有共同話語。”
說回那時不破真理甫一開門,便因為清晰分辨出來人面上對她露出了驚恐表情而感到興奮。
不破真理邊攤開手,微笑着邀請龍舌蘭進屋。
因為要穿ALL BLACK,于是她的裙子都被她換成款式繁複的設計,倒是裙擺的長度一如既往,還是半長裙到小腿的高度,此時正因為她後退半步邀請龍舌蘭的動作,而在半空中劃出了非常漂亮的半弧,不知情的人看了,都要以為是在跳交誼舞。
“嘎吱……”公寓門緩緩被不破真理合上,這動靜又吓了本就因為不破真理似乎毫發無傷的外表而感到害怕的龍舌蘭,他蒼蠅翅膀似的胡子輕輕鼓動兩下。
不破真理還未開口,龍舌蘭為了給自己定心,反倒先發制人,他掃過室内坐得四仰八叉的另兩位黑衣男子——
降谷零:“打擾一下,該不會這‘另兩位黑衣男子’是——”
松田陣平:“沒錯,是我和萩,有何指教?”
“……打擾了,您繼續。……”
龍舌蘭看見均是一身黑衣的三人組,登時找到了一個看似不錯的切入點:“照貓畫虎隻會變得四不像哩。”
降谷零眼神麻木:“哦,這是嘲諷你們穿個黑衣服就以為可以融入他們呢。”
松田陣平短暫失語:“……能不能别打岔,再說了,這個就算是我也聽得出來啊。”
就算是我……
“……再次抱歉,您繼續就是了。”降谷零投降。
當房間内被嘲諷四不像的三人,聽出龍舌蘭的言下之意,他們的反應各有不同。
萩原研二臉上笑容可以作為上等人那虛浮的善良的代名詞,他耐性最好,聽見龍舌蘭的說話,也隻是眼神冷冰冰地微笑着提醒道:“LANGUAGE, GENTLEMAN。(注意你的言辭。)”
作為常年被錯認職業的松田陣平,最為不耐煩。
他懾人的氣勢也毫不客氣地外放,身為警察的他更是完全沒有理由對一看就是犯罪集團的成員有一絲害怕,他手拍了拍沙發扶手,對不破真理問道:“門鎖了嗎?”
不破真理……不破真理伸手鎖上了公寓房門。
她顯然因為松田陣平的話,而誤會了什麼。
房門口玄關處的粉金發少女笑容甜蜜,正如她自述的職業為主播那樣,非常有職業道德地維持着表情管理:“現在,它鎖上了——”
随即她在三位成年男人的視線中,把繁複的黑色裙擺拉高,那樣好的光景,讓萩原研二想一個飛身躍起打暈龍舌蘭,然後再閉着眼趕緊跟松田陣平一起把龍舌蘭拖走。
緊接着,不破真理從她泛着粉紅顔色、光澤柔潤地大腿外側,取下原本用皮帶固定着的一節水管。
她笑容不改,邊擡手,邊緩聲說道:“我很早之前,就想試試看了……”
降谷零:“?????????”
降谷零用眼神攻擊松田陣平:“就這樣???”
松田陣平的眼神是降谷零從未曾見過的憂郁:“我早該想到的……不破畢竟……不是人啊!”
她不懂人類的裝腔作勢,隻會類人的基本法則,直白地理解人類的話,其實是很能被理解的事情啊!
啊!
啊!
“所以你們什麼都還沒能問出來,龍舌蘭就被一水管敲過去了?!”降谷零情難自禁,伸手薅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放松神經,“而且你到底在為她開脫什麼啊!她自己都親口坦言了啊,‘早就想試試看了’什麼的……”
松田陣平确實不是為不破真理開脫:“不,ZERO,你不明白……你不會怪罪野生動物在看了動物世界之後,學着像海豚一樣以玩弄同類取樂的。”
“……不明所以的話更多了,你以前不這樣的。”降谷零已經把反邪教宣傳加入要跟上面提議普及到警備部的議程了,“所以在敲了龍舌蘭一水管之後,你們出于擔心他的不明身份可能引起的蝴蝶效應,所以找上了前面那位?”
他指的正是仔細排查着走廊的卷馬尾公安。
松田陣平确認完會議廳内最後一處可以藏人的地方後,對降谷零比了個‘ALL CLEAR’的手勢,然後拉着降谷零走出會議廳:“咳,這個……”
降谷零嘴角抽搐:“該不會……”
“我發誓,那家夥真的是他自投羅網的。”松田陣平看着卷馬尾公安的背影,露出了一雙無奈的半月眼,“也真不知道該說不破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了。那卷發公安把殺人嫌犯帶走那天,偏偏記住了不破……也偏偏是他,在那之後發現了不破那間公寓,其實是間沒人租住的空屋。”
松田,雖然完全不明白前因後果,你省略的東西也真的太多了……
降谷零蹙着眉頭看着一身黑西裝的松田陣平的背影。
但光從你話裡這點細枝末節,一個闖空門順勢住下的單薄少女,在公安也參與的案子裡,全身而退……這聽起來根本不是能讓人放心的角色啊!!!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ZERO,你拳頭攥那麼緊幹什麼,又不是小孩子了,切磋也要挑地方啊。”
降谷零:……更為這個神經大條的家夥而火大了啊!!!!!
……
如果要問不破真理,她究竟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
她一定會選‘運氣好’。
被奇怪的黃色室内霧霾環繞着的娃娃臉少女,在樓道裡緩緩咧開一個無辜的海豚式友好微笑。
她就這麼笑着,用剛剛伸手拽起的、自己那蓬松的黑色大裙擺,仔細地擦拭起了手上的紅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