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鐘五回來,給江銜月帶了一隻燒雞。
江銜月囧得不行。
“大哥他們也會給嫂子和侄子們帶,你看三哥回回都給三嫂買東西,娘他們不會說什麼的。”
江銜月知道他們不會說什麼,但是他們是長輩,她卻在這偷偷吃好吃的,總覺得過意不去。
她看燒雞是人家店裡切好的,就拿出一半用荷葉包了,讓鐘五送去公婆那裡。
陸氏看着眼前的半隻燒雞,哭笑不得。但是兒子媳婦兒心裡知道惦記他們,他們就是高興的。
鐘老金也失笑,“這次我們就收着了,你也學你三哥,你媳婦兒想吃什麼,你大大方方給她買就是了,哪用得着這樣?以後可别給我們帶了。”
鐘五摸摸鼻子,“是月兒想着爹娘辛苦了,特意讓我送來的,而且她不吃獨食,爹娘不吃,她也不會吃的。爹娘吃吧,我先回去了。”
陸氏心中熨帖,和鐘老金分食了。不是他們不惦記孫兒,隻是這是老五小兩口的一番心意,他們再給孫兒分,反倒是辜負了這片心意。
三月十二,就在鐘老金準備帶着兒子們給秧苗挑水澆水的時候,雨終于下來了,一連下了兩天大雨,田裡的水稻喝飽了水,一棵棵都精神起來。
三月十五,雨總算停了,久違的太陽終于露面。
鐘五已經連着兩天沒有出門,這天一大早,他就背着背簍戴着鬥笠出門了,到下晌才回來。
帶回來幾隻毛都黯淡了的落湯山雞,還有一窩蔫搭搭的落湯兔子,一背簍豬草,以及一籃子嫩生生、水靈靈的荠菜。
院子裡,櫻桃樹下,江銜月正在給陸氏按揉額頭。
這兩天雨下得多且猛,可能被風沖着了,陸氏有些頭疼,不時地捏眉心。
江銜月就拿了一條抹額出來,給她戴上,又讓她坐下來給她按揉。
陸氏眯上眼,緊皺的眉頭總算舒展開。
鐘五拎着東西走過去,“娘又頭疼了?”
陸氏睜開眼,“被風沖着了,月兒給我一按就不疼了。”這就是虛話,其實還疼着,隻是沒有之前疼得那麼厲害,按起來确實舒服很多。
“抹額您要常帶着,夏天雖然不冷,但是濕氣重,還是要注意着點。我回頭再做兩條厚實點的,您換着帶。”
“嗯,你說的是,做抹額可以,可别再往上頭繡花了,多費眼睛!再說我年紀大了,戴着也不像。”
“就那麼一小塊料,能多費眼睛。您年紀哪兒大了,人家說五十六十一枝花,您還不到五十,還年輕着呢。”
陸氏呵呵地笑,拍拍她的胳膊,揶揄道:“你去給他找衣裳吧,我看我要不吭聲,他能在這瞪一天。”
鐘五笑着将籃子放下,對江銜月道:“咱晚上吃餃子吧!吃荠菜臘肉餃子。”
荠菜臘肉餃子?
江銜月愣住,想起去年三月十五,牛驚了那一回,他一路送他們回去,到家後她就是下了一簾餃子給他們墊肚子。那餃子,可不就是荠菜臘肉餡兒的?
那會兒誰會想到,一年後的今天,他們就結發成夫妻了呢。
如今想來,那天發生的事竟曆曆在目。牛沖過來的時候,他把他藏到柳樹下,說“扶着别動”;幫她找着了背簍,他說“是找這個吧”;後頭她燙傷他又去買燙傷膏;她餓得要命和董桃林在門口掰扯春月到底在沒在家,他又借着找水盆,把董桃林哄走,讓她快去吃飯……
那些小小的細節,她當時隻是心懷感激,如今想來,卻生出了别樣的心情……
江銜月不好意思起來,将帕子甩過去,杏眼圓瞪,“吃什麼餃子,我看你就像個餃子!”
陸氏愣了下,自家兒子自家清楚,老五可不是個會挑嘴的人,今天突然想吃餃子,還非得是荠菜臘肉餡兒的,老五媳婦兒又是這麼個反應,這裡頭必然有什麼緣故。
她笑呵呵道:“這荠菜鮮嫩,包餃子好吃,晚上咱就吃荠菜臘肉餃子,你先去把面和上,晚會兒咱們一起包。”
“娘,您别理他,荠菜配鮮肉才好吃呢,他一會兒還要去白石橋賣野物,讓他順便割了鮮肉回來咱們包餃子吃。”
她以前還想着養兔子,但是這山上的野兔都是灰撲撲的,就是洗幹淨了,也不像是她之前養的那種白兔看着喜人。而且山兔子野得很,既不好看也不好養,他們幹脆就放棄這個想法。
鐘五颠颠地走了,江銜月臉上依舊泛着紅暈。
陸氏回過味來……肯定是老五以前在江家吃過荠菜餃子,這裡頭說不定還有什麼故事,這會兒才故意來逗他媳婦兒。
她樂得眉開眼笑,覺得頭都不怎麼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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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雞的毛色雖然被雨水打得不亮堂了,鐘五還是将幾根顔色特别的羽毛和修長的尾羽拔下來,用水仔細清洗了,串在繩子上晾着,這才帶着獵物去白石橋。
江銜月喜歡這個,他每次都留着。
晴了一天,好多人都去縣城趕圩,白石橋這邊逛街的人不多,但是飯館生意卻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