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五拍着哄着,湊得越發近了,鼻息呼在江銜月的耳朵上,帶來一陣熱意。她心裡就是再煩躁,這會兒也使不出來了。
“那叫不戰而屈人之兵,我講的話你都沒有好好聽。”江銜月抱怨。
“對,對,就是這個。你看,我就說我們月兒最聰明不過,那些老虎再厲害,還能有我們月兒聰明,還能比我們月兒的夫君更會射箭?”
鐘五順杆子怕,知道怎麼哄才能讓她冷靜。
“你看,咱們這随便一想,是不是就覺得沒那麼難。你的智慧加上我的武力,難道還抵不過區區隻會使蠻力的大蟲?”
江銜月果真平靜下來,開始認真思考這件事。就像鐘五說的,有些事如果躲不過,必須要去的話,有什麼辦法能最大程度地削弱老虎的實力,提高鐘五的實力呢。
“我想起來了,老虎怕水,回頭可以問問劉班頭,看看縣裡的文書裡有沒有記載北麓的地形,要是能用地形之便,說不定會容易一點。”
啵的一聲,鐘五重重親了一下江銜月的左邊臉頰,“真不錯,北麓那邊太細緻的地形我不清楚,但大緻記得是有幾條比較寬比較深的河流的,差不多還真能圍成一個中間地帶。”
“不過月兒說得對,回頭我再去跟劉班頭說說,最好是有個圖。月兒真聰明。”鐘五又照着江銜月右邊臉頰狠狠親了一下,留下一個跟左邊特别對稱的濕痕。
江銜月繼續想。
“還有獵戶不是大都會設陷阱嘛,設陷阱就要用誘餌引誘老虎過去不是?那還可以在誘餌上塗上毒./藥迷./藥之類的。就是你們用的弓箭,箭頭也可以塗上毒./藥。你明天就去醫館問問,有沒有那種厲害一點的,最好是那種老虎舔一下就隻剩下半口氣的藥。”
“好,這主意好,月兒的腦子就是轉得快,比我可聰明多了。”這次鐘五親的是江銜月的額頭。
他親了還不算,還認真道:“我明天就去問,不止我去問,我讓劉班頭也去問,白石橋沒有就去縣裡問,縣裡沒有就去府城問,他肯定能想辦法弄來的。”聽劉班頭的意思,這事兒如果最後成行,他肯定也要去的。所以這些關乎人命的東西,他不可能不在乎。
知道這個,江銜月稍稍放心了些,“對了,還要帶上大狗,不是讓它們幫人對敵,而是萬一遇到什麼危險,狗比較敏銳,能夠起個提示作用。可惜咱們沙漏和羅盤太小了,還不能跟着你打獵。”
鐘五點頭,“沒關系,衙門裡喂的就有大狗,經驗足的獵戶往往也都有狗。實在不行,就讓劉班頭想辦法,在全裡全鄉全縣召集大狗,說不定領着成群結隊的狗,就能把老虎吓退了。月兒真機靈。”
他在江銜月嘟起的嘴唇上親了一口,讓嫣紅的嘴唇變得越發濕潤起來。
江銜月依舊絞盡腦汁,要想一個更好的辦法出來。
鐘五揉了揉她的頭發,“好了,月兒今天出了太多主意了,該好好歇歇了,明天再繼續想。”
江銜月手指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口,聲音低沉,“你不要哄我了,我還沒有同意讓你去,真到了那個時候,你一定要跟我商量了再給劉班頭答複。先說好,要是沒有完全的把握,我是絕對不會同意你去的。”
鐘五失笑,“好,好,我都聽月兒的。”
他稍微側了側身,覆在江銜月側上方的位置,呼吸漸漸亂了。
江銜月肚裡存着事兒,不太有心情。鐘五卻有意用這事兒占據她的心思,故意用了些手段。
結果就是後半夜兩人睡得都還算踏實,尤其是江銜月,可能太累,外頭天大亮也沒見醒。
沒讓媳婦兒因為虎患問題愁得睡不着覺,鐘五覺得自己臨睡前那番舉動占大半功勞。
此時看着她酡紅的睡顔,鐘五也懶洋洋的,不想起身,他給江銜月掖掖被子,支着腦袋想心思。
劉班頭說的那些事故,大都發生在黃昏和清晨。
通常來說,人們懼怕老虎、狼這樣的野獸,往往不敢招惹它們,但他知道,其實野獸也是怕人的,輕易不會到人類的地盤上來。
那麼,是什麼驅使獨居的老虎往山下來呢?難道是山裡的野物不夠它們捕獵了?
但是不應該呀,他這些時日的活動範圍就在黎山南麓連着的這些山上,依照他的經驗看,目前這些山上的野物還充足得很,黎山上不至于連老虎的口糧都沒有。
像這樣連綿的山脈,不太可能說一個地方動物植物特别多,而相鄰的一個地方就寸草不生動物稀缺了。
即便是,對于老虎這樣的山中猛獸而言,穿越黎山山脊到南麓這些獵物豐富的地方來也比去人煙很多的村子裡捕獵得好。
可是他跑山也有六七年了,這些年,他也隻在去年清明節遇見過老虎,平日裡也沒聽說過南麓附近的哪個村落遭遇過老虎。
那就是黎山山脊上有什麼老虎也無法跨越的險峻之地了?
老虎跟喜歡群居的狼不一樣,它們往往愛标記自己的領地,一旦标記了,就絕不允許其他老虎侵犯。
那北麓的老虎屢屢下山傷人,恐怕也不隻是為了捕食,想必是北麓那邊的山已經不夠老虎們劃分領地了,所以才有會有實力不濟的老虎靠近村子,妄圖侵占人們的領地。
鐘五想着,不禁頭皮發麻,那樣一座大山的領地都不夠老虎分的,可見那老虎得有多少隻了。
誘餌,獵犬,毒./藥肯定都要有的,還有武器,弓箭和長矛必不可少,陷阱要怎麼挖,是白天上山還是夜裡上山,是逐一鎖定目标射殺,還是衆人一同圍獵,除了泛濫的老虎,山上會不會有别的不易察覺的危險?
鐘五越想越覺得這件事不能小觑,也更明白了昨夜江銜月的憂慮。這種征役,一個不小心就是有來無回,也難怪她要擔心了。
若是沒遇上她之前,他說不定真就憑着一腔孤勇往前沖了,可如今,他上有高堂,嬌妻在懷,以後還要跟她生兒育女,若是再不管不顧的,跟傻子又有何異。
這樣一想,鐘五又有幾分想笑,他以前自認孝順父母,友愛兄弟,如今看來真是笑話。若是不經這一遭,就他原來那提腳就走的性子,怎麼算得上孝敬父母,友愛兄弟呢。
想想自遇到江銜月以來,自己的變化,鐘五不由唏噓。
這一年半的光景,他達成心中所願,抱得美人歸,不斷成長成熟,不僅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責任和擔子,敢于擔當,還能醒悟過去的不足,及時改進,也算是收獲滿滿了。
除虎這事他确實得仔細思量思量,确保萬無一失才好。
鐘五撫了撫江銜月的鬓發,嘴角溢出笑來,深色愈發溫柔。
“醒了怎麼不叫我?”江銜月揉了揉眼睛,打破了鐘五的沉思。
“醒了,還累麼?也沒多少事情要忙,你多睡一會兒,朝食我來做,你想吃什麼?”
江銜月沒啥胃口,她搖搖頭,呲溜爬起來穿衣服,還催促鐘五,“朝食我做,你也起,起來去院子裡跑跑鍛煉鍛煉,咱們不能懈怠,萬一召集令真發來,咱們總不能一點準備也沒有。”
鐘五再次感歎自己命好,娶回來一個知道督促丈夫上進、懂得未雨綢缪的好老婆。他認命地爬起來,先吃幾把豆腐,幫老婆穿好衣服,又給自己套上衣服。
至于鍛煉,他先從力量訓練——打水和砍柴開始,等把院子裡的幾口水缸都裝滿,一堆圓木樁也劈成好燒的木條,他綁上沙袋,提起兩桶水伸平兩臂,開始繞着後院跑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