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太學的時光裡,馬芷瑤常常一頭紮進那間小小的工坊。
她的桌上擺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材料,銅管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着金屬的光澤,火藥粉裝在精緻的小罐子裡,旁邊還放着一些奇形怪狀的模具。
她時而緊皺眉頭,專注地調配着火藥的比例,将不同的成分小心翼翼地混合在一起,那專注的神情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眼前的這一小堆粉末;時而拿起銅管,仔細地測量着長度和内徑,用锉刀一點點地打磨,讓銅管的内壁更加光滑,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有時候,她會興奮地将調配好的火藥裝進銅管,然後點燃引線,躲在一旁緊張又期待地觀察。
“砰”的一聲巨響,煙火在空中綻放出五彩斑斓的光芒,那光芒照亮了她滿是驚喜的臉龐,但也有失敗的時候,銅管隻是“噗”地冒出一股黑煙,或者火藥根本沒有點燃,這時她就會托着下巴,陷入沉思,認真地分析問題出在哪裡。
馬蹄聲震碎山谷薄霧時,那清脆的聲響如同重錘,一下下敲在馬芷瑤心頭,她攥着缰繩的指節已經發白,指腹與缰繩粗糙的觸感讓她更加緊張。
王逸塵玄色披風掠過她手背,那輕柔的觸感好似一陣微風,帶着止血藥粉的苦香直入鼻腔,“看見那片白桦林了麼?”他揚鞭指向半山腰,清脆的鞭聲在山谷回蕩,十名斥候正沿着陡坡向下抛擲鐵蒺藜,鐵蒺藜落地時發出沉悶的聲響。
轟隆巨響從山道傳來,如同悶雷在耳邊炸開,三十名鞑靼騎兵踏着滾落的碎石沖出隘口,馬蹄與碎石摩擦的聲音尖銳刺耳。
馬芷瑤喉頭發緊,這些草原武士臉上塗着靛藍圖騰,那鮮豔的顔色在晨光中格外奪目,彎刀在晨光中劃出冷弧——和她在書裡讀到的插畫截然不同。
“舉盾!”王逸塵的暴喝如同一聲炸雷,驚醒了她。
三十面包鐵木盾瞬間立成銅牆,盾牌碰撞的聲音清脆響亮,箭雨撞在盾面迸出火星,那刺眼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
馬芷瑤突然發現鞑靼戰馬都蒙着布罩,當第七支火箭擦過她耳際時,那熾熱的氣流讓她的臉頰微微發燙,她終于明白那些布罩浸過防火的沙棘油。
“他們的馬怕火!”她扯住王逸塵護腕大喊,王逸塵護腕上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回過神來。
男人眼底掠過贊賞,立即吹響鷹骨哨,那尖銳的哨聲劃破長空。
埋伏在桦樹林的弓箭手調轉箭頭,将浸透松脂的布團點燃射出,松脂燃燒時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還散發着刺鼻的氣味。
五匹戰馬受驚掀翻騎兵,鞑靼陣型頓時亂作一團,騎兵們的驚呼聲和戰馬的嘶鳴聲交織在一起。
柳如煙趁機帶人抛出漁網,那些用牛筋編織的網兜沾滿黏膠,将三個正在砍馬腿的敵兵裹成蠶蛹,黏膠拉扯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瑤姐姐教的辦法真管用!”少女抹着臉上煤灰,把最後兩枚煙霧彈砸向敵陣,煙霧彈爆炸時産生的煙霧彌漫開來,帶着刺鼻的氣味。
未時三刻的日頭突然暗下來,那壓抑的氛圍讓人喘不過氣來。
八百鐵騎如黑潮般漫過山脊,鑲鐵馬蹄将先前布置的鐵蒺藜碾成碎渣,馬蹄聲如同滾滾雷聲。
王逸塵劈開兩個敵兵,反手将馬芷瑤拽到身後:“是左賢王的狼頭旗!”
血珠順着劍柄滴進馬芷瑤衣領,那溫熱的觸感讓她心中一驚。
她望着王逸塵被劃破的肩甲,突然抓起地上散落的銅管——那是之前制作煙花剩下的炮仗殼。
那些曾經在太學裡的研究經曆如電影般在她腦海中閃過,她清楚地知道銅管配合火藥能産生巨大的威力。
“讓重甲兵退到第二道壕溝!”她撕下裙擺飛快纏繞銅管,布料撕裂的聲音在緊張的氛圍中格外清晰,“用投石機把這些抛到他們馬腹下!”
王逸塵毫不猶豫揮動令旗,令旗飄動的聲音在風中獵獵作響。
當五十個叮當作響的銅管滾進敵陣,馬芷瑤點燃引線的□□精準射中其中三個,銅管爆炸的聲音震耳欲聾。
連環爆響驚得戰馬人立而起,鞑靼騎兵被迫棄馬步戰,沉重的鐵甲在泥地裡拖出深痕,鐵甲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沉悶而壓抑。
暮色染紅山澗時,敵軍鳴金收兵,那清脆的鑼聲宣告着這一輪戰鬥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