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的布局赫然便是溯世千葉,但内中景象卻與南星當日所見不同,在這裡的書架隐隐透着碧色,而且十分安靜。那隻靈獸絲毫不見蹤迹,反而是靜谧中傳來一陣輕輕的金石相擊之聲。
“不必害怕,這裡是溯世千葉的投影之地,并非真實存在的空間。”辛夷擡步向内走去,随着她的動作,隐隐似有碧色靈力湧動。
南星跟随在辛夷身後走去,眼前景緻不斷變化,她漸漸發現那好像是一幅一幅的畫卷,記錄着曾經發生的故事。
“這位便是我的師父,藥谷前任聖主。”辛夷忽然停下腳步,指着一幅畫卷上的人說道,“可惜他在傳位給我之後便失蹤了,今日聽寒川說起應該是拼死誅殺邪魔隕落。至于他的靈魂是否在魔域仍需探查,南星過來拜見師祖。”
南星看着眼前畫卷上道骨仙風的老者,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卻還是上前行了一禮。辛夷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在溯世千葉第四層看到了許多東西,因此對我心生怨怼,但此事師父下了封口禁咒,我無法訴之于口。想了無數法子也唯有将自身記憶投射在環境中才可洩露一二,可那并非全部。”
“我來說,你隻需點頭搖頭告訴我真假如何?”
“倒是可以試試。”
“藥谷之下封印着不弱于東燕峰的魔物,可對?”
辛夷點點頭。
南星繼續問:“封印每隔一定年限便會松動,而那魔物也會趁機掙脫束縛,所以谷中高層也相對有所準備,對嗎?”
辛夷面無表情,連眼睛都似乎無法眨動。
南星心中一沉,繼續問:“被用作祭品的人皆有特殊之處,比如像我這般受靈血蘊生的嬰孩?”
辛夷一動不動,南星知曉那便是封口禁咒,歎了口氣:“最後一個問題,你帶我回來是為了獻祭嗎?”
辛夷的睫毛劇烈顫動,眼底閃過痛楚,“南星,我答應過你的雙親會護你一世平安,你無需懷疑我的真心……”
話未說完,就見那副前任聖主的畫像忽然滲出血淚,辛夷輕歎一聲,揮手自袖中飛出一枚金葉子覆上那幅畫像,将所有血淚包裹其中。南星看着眼前一切便知辛夷所說的禁忌是真的,而她在溯世千葉第四層所知道的信息也不過是辛夷強行用自己的記憶作為投影,而真相還隐藏在更深處。
“罷了,此事暫且放下,我不問了。”南星落寞的垂下眼眸,“聖主眼下應該關注的是抓住潛藏在谷中的老鼠。”
“南星聰慧過人,為師十分欣慰,但此事不急,我想對你說的是另外一件事。”辛夷微微一笑,指尖金葉子飛來沒入南星眉心。南星猛地擡頭,卻發現辛夷的身影已經化作無數碎片,她焦急的想要呼喊,卻發覺她的嘴唇根本無法張開,而意識就這般逐漸沉睡在黑暗裡,在最後一刻她似乎聽到了一聲輕輕地歎息。
不知過了多久,南星的意識逐漸恢複,她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置身于一片朦胧的霧氣中。霧氣迅速消散,眼前畫面逐漸清晰,眼前是一個已被烈火焚毀的村莊,她悲憫的看着一個劫後餘生的嬰孩。
而那嬰孩身旁有兩個已經十分虛弱,卻惡狠狠盯着自己的遊魂,南星看着眼前景象不由想起當日在溯世千葉的所見所聞,張了張嘴想說話,卻聽口中傳出熟悉又溫柔的聲音。
“我叫辛夷,是出自藥谷的醫者,此行為了尋找神女靈血蘊生的嬰孩而來,不巧的是二位的孩子恰好便是那個孩子。村中悲劇已經發生,因果輪回你我以及她皆是應劫之人。我知曉二位一片憐子之心難得,辛夷在此以藥王之名起誓,定會拼盡全力保護這個孩子平安一世,若違誓願則魂飛魄散再無來世。”
随着誓言落下,天際突然爆出一聲炸雷,兩道遊魂認同了她的誓言,将驚心保護的嬰孩交了出來。辛夷伸手接過,兩道遊魂自此消散天地之間,兩道清淚自眼眶湧出,落在嬰孩臉上,而那嬰孩卻伸手鈎住了她的手指。
一滴眼淚滴落在嬰孩眉梢,仿佛一顆小小的痣。
暴雨随着驚雷傾盆而下,辛夷化出雨傘撐在頭頂,一手抱着嬰孩,指尖拂過嬰孩綿軟的臉頰。暴雨熄滅了所有火焰,此刻狂風陡起,傘面突然被掀開一角,暴雨瞬間淋濕了她的衣袖。辛夷渾然不覺的将嬰兒緊緊抱入懷中,“别怕,我會保護你。”
傘骨一旋,眼前畫面瞬間轉移。南星忍着心中的悲傷,眼前又出現了另一幅畫面。小小的女孩正蹲在藥田邊用胖乎乎的手指給藥草澆水,她不過五六歲年紀,眼中隻有天真爛漫。
那是五歲的南星,她在辛夷的視角下看着年幼的自己,一時也覺得這是一種十分新奇的體驗。在未拜入辛夷門下之前,她在谷中很受師兄師姐們的照顧,那是一段令她也十分懷念的記憶……
“聽說她是辛夷長老從亂葬崗撿來的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