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調的長廊，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這裡很安靜，安靜的不像是一座精神病院。

走廊的房間緊閉，除了偶爾幾個醫生進出，就再見不到其他人。

蘭殷微微偏過頭，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窺探病房裡的情況，一個帶着防護面罩的醫生側身站定在病床前，沒有任何動作，隔着那層面具，她也能感受到冷漠到幾乎蔑視的情緒。

d044擋住了她的視線，白色的防護服在燈光下反光，刺眼，冰冷。

“0721，進入紅院後禁止任何違反規則的行為，老實點，收起你的好奇心，鑒于你是初次，此次違規行為暫時不會受到懲罰。”

從見到這兩個人起，蘭殷聽到的最多的話便是規則、規則、規則，一間精神病院怎麼規矩這麼多，不過她倒是很好奇，違反規則受到的懲罰到底是什麼？

她舔了舔幹燥的唇，問道：“那您能告訴我紅院有哪些規則嗎？”

d044皺眉，面前的女孩兒用的敬語讓他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不适，這還是頭一次在紅院聽見有人稱他為“您”。

“第一：不能窺視關上門的房間”

“第二：必須聽從醫護人員的所有指示”

“第三：零點必須待在病房”

“第四，也就是最後一點，在紅院，編号是唯一的稱呼。”

蘭殷短暫的沉默了片刻，男人所說的每一條規則都處處透露着詭異，所以她剛才是違反了第一條規則，她窺視了關上門的病房，盡管病房裡沒有任何異常。

“如果我不想遵守這些規矩呢？”

“抱歉，紅院中沒有想與不想的選擇權，如果不想受苦，我的建議是你最好将這些規則刻進腦子裡，要是想刻在身上，我很樂意為你提供這項服務。”

紅院裡也不是沒有這種病人，受了幾次罰後就哭叫着讓人給他刺字，d044還記得那張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的病人，醫院的刺青服務手段暴力，他按着那個病人，身上流下來的血沾了他一手。

病人的血有一股說不上來的難聞，d044心裡厭惡，壓着病人的手更加用力，如他所料的，耳邊響起慘烈的叫聲，他這才露出一點少見的笑意。

d044下意識的摩挲指腹，手指相觸的時候，似乎還能感受到那股黏膩的鐵腥味液體。

他們停在了走廊的盡頭，這裡有一間獨立的病房，從樓梯口上來正對着的，正好是病房的大門。

蘭殷掃了眼門牌号：301。

c1321：“以後這就是你的房間，沒有允許不準反鎖房門，有什麼需要按床頭的呼叫鈴，會有專業的護士為你提供幫助。”

d044帶着惡意的說到：“歡迎來到第五大道，紅院的第七百二十一名病人。”

明明兩人的臉被面罩遮住，但蘭殷就是能察覺到帶着露骨惡劣的視線，一寸寸将她的身體皮膚剝開，再往裡面塞進冰塊，凍住沸騰的血液，最後她就這麼僵硬的站在原地，直到他們的背影遠去。

推開房門，入目的是敞亮的窗台，病房裡隻有一張床，一把椅子，一個床頭櫃，還有一面懸挂着六套病服的白牆。

紅院的病服是常見的藍白條，隻是這懸挂衣服的方式讓人捉摸不透，就好像……牆上吊着六個人。

蘭殷的視線掃過便移開，她的目光被廁所的綠色木門吸引，木門有些年頭了，為了迎接新的住房病人，新刷上一層油漆。

新的刷漆還沒幹透，顔色比原來的稍淺，蘭殷走上前蹭了點漆漬，觸感黏膩，味道刺鼻，有種說不出的怪味。

廁所連接着一個露天的小陽台，很奇怪的結構，蘭殷還沒見過有人會在廁所專門搭建一個陽台。

等蘭殷正要關上門時，身後一道呼吸灑在頸間，她的瞳孔一縮，完全下意識的攻擊，手肘被人抵住，緊接着響起輕笑聲。

“病人0721，你的警惕性很高，反應速度也不錯，但這裡是紅院，你不需要擔心你的人身安全，紅院會為你最舒心的醫療環境。”

說話的是個長相豔麗的女人，她臉上的笑容僵硬，塗了滿頭的蠟油，猩紅的唇色讓人有些眩暈。

蘭殷不動聲色的抽回手，反問她，“護士小姐？”

不對，d044說過，在紅院，稱呼隻能是編号，但女人的衣服上并沒有編号牌。

蘭殷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秒女人的嘴角咧開一個誇張的弧度，尖銳的笑聲從她的嘴裡鑽出，她的臉上似乎也鍍了一層油光，笑起來時面部肌肉扭曲。

“你是在害怕嗎？别怕，紅院的護士和醫生并沒有編号，我叫柳青青，你也可以叫我青青～”

柳青青拿着一張信息卡半蹲在病床前，将卡片塞進卡槽中，她走到廁所門前，敲了三下，然後打開了門。

她聲音溫柔的說到，“廁所門最好經常打開通風，你挺合我眼緣的，這算是我對你的一個小建議？”

蘭殷看了眼緊閉的窗戶，玻璃被封死，隻起到一個透光的作用。

柳青青站定在床頭，那裡放着一台呼叫鈴，“有需要時請按紅色鍵，如果出現讓你恐懼的幻覺，請按下綠色鍵，記住不要按錯，不然會受到醫生的懲罰哦。”

她掃了眼蘭殷身上的衣服，指着牆上的病服，“在紅院最好穿上病服，如果病服不夠，可以再找我要幾套。”

護士說完這些便離開，走之前還特意幫蘭殷取下了衣服，她将病服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正常的消毒水味。

除了柳青青，之後再沒有其他人來過，蘭殷換上了病服，襯得她的臉色更加蒼白。

廁所大開的門斜對着病床，隻要一擡頭，就能看見鏡子裡折射出的暗光，蘭殷盯着那鏡子，忽然想起護士小姐說的話。

如果出現讓人恐懼的幻覺——

她都是精神病了，出現幻覺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按照每一個治療她的醫生的話來說，她的腦子被分成了兩份，一份是蘭殷，一份是她想象出來的男朋友。

一部分時常清醒，一部分時常混亂，這就是蘭殷的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