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一瞬,衛霖已經站起來,掐住他的脖子狠狠按在茶幾上,塔厄斯身體中的那股麻勁還未散去,攻守易勢。
牆上的黑盒子忽然閃出一段畫面來,穿着紅色宴會裙的女人在聚光燈下翩翩起舞,搖曳生姿,伴着的,是一首奇詭調的歌曲。
衛霖偏了下頭,一隻手伸到塔厄斯的尾巴下面狠狠扣了一下,抽出一個小方盒子,也是黑色的。
對着牆上的黑盒子按了一下,女人頓時又消失了。
衛霖把小黑盒子扔到身後的沙發上,專心調教起魚來,不急不慢地收力,從旁邊的果盤裡拿出水果刀,單手彈掉水果刀的蓋帽。
刺骨的寒光在刀刃上流轉,映射進塔厄斯眼眸。它有些怕了,記憶深處的恐懼蠢蠢欲動。
“為什麼那麼想殺了我啊?都說我會放你走了。”
好一會,衛霖放輕了點力氣,不讓魚暈厥過去。
窒息到崩潰邊緣的塔厄斯瞬間又恢複了些神智,咬牙切齒地盯着衛霖,雙眼憤恨地發紅。
“說。”水果刀輕輕貼在塔厄斯的胸口。
塔厄斯閉上眼,妥協般憤恨道:“不是你先要殺我的嗎?”
衛霖點點頭,他承認,是這個理。
不過這不夠。
他毫不留情地用食指擦過刀刃,輕輕劃拉在塔厄斯的胸肌上。
刀劍劃地很順利,像片魚肉那樣,不深不淺的一道,夠疼,但不緻命。
“那我後來幫你那麼多次你怎麼不算,隻記仇不記恩?”他輕飄飄地說道,看起來不甚在意答案的樣子。
如果忽略掉他手上的動作的話。
塔厄斯疼的身子瑟縮一下,閉上的眼又不得不睜開,進退不得,眼皮子跳了幾下,憤而怒道:“誰讓你趁人之危,僞君子。”
衛霖簡直要氣笑了:“你這魚好不講理,你且說是不是你先非禮的我,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記恨上我了。”
爹的,主角受是人,炮灰就不是人了嗎?
同樣都是發情期,那主角受幫它後,它死心塌地;自己幫它後,它耿耿于懷。
不就是睡人和被睡的區别嗎?
他還不想睡一條魚呢!有誰問他的想法了嗎?
塔厄斯愣了一下,那晚的記憶更加清晰了,好像是自己主動撩撥的對方。
他原以為衛霖這種看起來就養胃的人應該不會是強勢方,何況生的一副好皮囊,激素的作用下一個不清醒就撲上去了。
結果誰曾想一到床上就不對勁起來了,這人哪裡養胃了,分明猛的要死,他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就被壓了。
恥辱!這簡直是恥辱!
那群人絞盡了腦汁設計了自己多少次都沒能讓他服軟一次,送到他身邊的每個□□對象都被原封不動地帶了出去。
然而一次發情期的作用,他就栽裡面了,還栽在這樣一個瘋子手裡,報仇都報不了。
而且按理說,發情期不會随意出現,就算出現他也不會如此難以抵抗。
他怎會對衛霖……
塔厄斯對自己失望透頂,簡直是朽木難雕,爛透了。
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說辭,塔厄斯抖了抖唇,啞口無言,隻感覺内心深處憋屈噴薄而發,立馬低頭遮住來勢洶洶的淚水,想趁機把眼淚憋回去。
它自以為的遮擋毫無用處,衛霖高高在上,将它所有的表情盡收眼底。
到底是有些心軟,他扔掉水果刀,一手擡起對方的下巴,一手輕輕拭去它眼邊的淚,無奈道:“算了,縱你一次,下次不許随便殺我。”
溫熱的手在皎潔的眼睫邊輕拭。
他甚至松開了捏着人魚的手。
塔厄斯有點忍不住了,心底的憋屈感愈發兇猛,連着壓抑了十幾年無處訴說的委屈一股腦化作眼淚湧出來,像是要将那些忍了無數個日夜的痛苦一股腦哭回來。
恥辱就恥辱吧,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在對方面前失面子了。
它抓住衛霖的睡衣,埋進對方毫無防備的胸口。
指甲太長,勾住衛霖一點腰間的肉,他疼的龇牙咧嘴,但見這魚哭成這樣,最後也沒把人拽出來,兩手無措地在空氣中停滞一會,環着人魚的背脊拍了拍。
塔厄斯不清楚為什麼他會跟一個初次見面就想緻自己于死地的人袒露脆弱。
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恨不恨衛霖了。
或許,他真正恨的不是衛霖。
他恨的是那個被關在實驗室裡無法反抗的小孩;
恨的是那個親眼目睹父母死在眼前卻不敢暴露感情的073号實驗體;
恨的是那個在海上被一槍爆頭,沉入海底沉睡無數年的失敗者;
恨的是那個發情期來臨卻無法違背本性一味沉淪的野獸……
他恨的從來都隻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