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延邊的客棧迎來了一位黑發紅衣的客人。
謝魚飛忽略迎客的小二,兀自走到掌櫃的面前,擡手對着掌櫃展示手中鐵印,那掌櫃的霎時瞳孔一縮,給小二使了個眼色把謝魚飛代入了包廂。
這家客棧名為“安魂居”,表面上接納往來商旅提供宿食,實際卻是一個殺手組織。
修仙之人常會下凡曆練以求機遇,謝魚飛也不例外,早先曆練之時他便對這客棧有所耳聞,隻是略微真假柳城竟也有“安魂居”。
“這位客官,您想要誰的命?”女人盤着發,悠然問道。
謝魚飛伸手,沉甸甸的錢袋子一瞬之間便出現在其掌心之上,他解開錢袋子,把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在桌子上一顆一顆撥弄着:“柳城内有一弱冠少年名叫晏徊遠,取他性命,我一同随行。事成之後,這些……便都是你們的。”
一顆顆拇指般粗大的金珠在桌子上嘩嘩作響。
女人看直了眼,實在難以相信這麼一個容貌普通、衣着樸素的人竟能拿出這麼多錢。
而且買的還是柳城裡最不值錢的晏小郎的命。
她當然不知,謝魚飛做事冷靜周全,出來時便已經将自己的臉易容一遍。
“既然客官已經發話了,那奴家這就安排,一切順着您的心意來。”女人當然不會跟錢過不去,奉承地笑了笑,随即便與謝魚飛簽字畫押,讓幾個最有資曆的殺手交給謝魚飛。
即使這些殺手死了,她都不會過問。
謝魚飛帶幾人離開客棧,很快便從幾人口中問到了晏徊遠的去處。
晏徊遠無父無母,少時以采藥賣藥為生,平時幾乎是三點一線,深山、醫館、居所三處來回重複。
醫館和居所都在柳城内,人多眼雜,很容易透露風聲。
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死晏徊遠,最好的法子便是在山上殺死他。
在幾人的盯梢下,隔日謝魚飛便得到了晏徊遠的具體位置。
少年模樣的男主一身淡藍色布衣,馬尾豎起,嬰兒肥還沒有完全褪去,稚嫩又青春,應該沒有會想到這麼一個普通的少年人日後竟會成為修仙界人人敬畏的存在。
謝魚飛瞟了一眼幾個身形魁梧的殺手,瞬間利劍出鞘,傾身飛了出去,從後面一劍劃破晏徊遠的喉管。
他信不過這些人,不如親自動手。這一劍下去,沒有修煉過凡夫俗子必死無疑。
鮮血綻開,少年人猛然睜大雙眼,捂着脖子上的傷口,一口血從口中吐出,濺了一地。身上玉佩亮了一亮,少年人感受到謝魚飛的殺意,撒腿就往前面跑去。
謝魚飛微微一怔,驚訝于晏徊遠在受了自己一擊後不僅沒死,竟然還能逃跑。
他恨欽佩對方的這種生命力,但無論如何,自己今日都必須殺了他。
謝魚飛對着修羅劍比了個手勢,修羅劍立刻乖乖循着血味去找人。
與此同時,晏徊遠也即将精疲力盡,四肢都像灌了鉛似的越來越沉,可雙手怎麼捂都捂不住的鮮血卻告訴他再不跑,就真的會死在那個人手上。
所幸他經常在這山上采藥,對此處地形極為熟悉。
晏徊遠連向後看的功夫都不敢有,直直奔着一條下山小路跑去。
然而下一秒,通體血紅的修羅劍便豎立在他面前,直刺而來。
慌亂之下,晏徊遠隻能咬牙改道,被逼入此前不敢靠近的區域。
謝魚飛和修羅劍共享視覺,那邊發生的事他已然知曉,于是便從另一半包抄,将晏徊遠堵在中間。
他瞥了眼旁邊的萬丈深淵,面無表情地掐訣向謝魚飛襲去,同時修羅劍也破風而來,無論向哪邊躲,晏徊遠都必死無疑。
兩側的攻擊都呈勢不可擋之勢,晏徊遠心知自己根本躲不過任何一側的攻勢,這要殺他的人半句話都不說,根本不給喘息的機會。
他側頭看了眼身後的山崖,咽了咽口水,心一橫縱身躍了下去。
“他,他怎麼跳下去了!”
匆匆趕來的幾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謝魚飛睨了一眼幾人,心道幸好自己從沒指望過讓這幾人殺死晏徊遠,隻是花錢從他們手中買晏徊遠的下落。
不然就憑他們這磨磨蹭蹭的能力,怎麼能夠殺得了那滑溜的跟泥鳅一樣的男主。
他随即一轉手,修羅劍上的劍氣瞬間全消,變成一副尋常寶劍的樣子待在他手裡。
“你們跟我下去找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謝魚飛執劍指着他們,對死人崖比劃了一下。
為首的殺手面露難色,支支吾吾道:“這死人崖下傳聞有百萬枯骨,冤魂無數,從沒有人能在墜崖之後活下來,晏徊遠一定已經死掉了,就不必去了吧。”
謝魚飛盯着他看了一下,無聲走近,執劍刺向那人眉間,又在分毫之處停下。
冷聲道:“拿錢辦事,你們收了我的錢,就要按我的意思辦事。”
那殺手的額間瞬間起了一層冷汗,原本還想替晏徊遠那小子求求情,現在卻是屁都不敢放了。
“雇主,那小子生平節儉善良,不曾交惡,您不如就到此收手。死人崖下兇險無比,向來他也是必死無疑,你不如放他自生自……”另一人看起來是有些善良的,忍不住勸道。
然話未說完,額間便簌簌地留下一股血。劍鋒已然轉了方向,插入他的眉間。
謝魚飛把劍從他額間拔出,用一塊繡着黃素馨的手帕輕輕擦拭着,不容置喙般幽幽道:“要麼見人,要麼見血,選一個吧。”
死去的那人躺在地上,其他人瞬間失了語,分散開來去崖底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