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蓓爾懶洋洋地半趴在沙發上,柔軟的毛絨絨将她包裹,她的頭輕輕靠在自己的手上,墨發從她肩膀滑落到脖頸處,明明隻是一個極為普通的姿勢,卻讓海英挪不開眼,那顆不受控制的心髒直直跳。
黑眸就那樣半眯着看他,嘴角帶着輕微的笑,她緩緩開口:“我可不知道你怎麼了,也許是因為你的脊骨是由我的生命生成的,在恢複中,會比較依賴我。”
“胡說,根本不是依賴……”海英反駁她。
“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要發情出去發,别來我這裡。”她的指尖凝結出一隻蝴蝶,朝海英飛去。
海英不喜歡自己現在的樣子,好像離了伊莎蓓爾就會死,可分明他是恨她的。肯定是因為她在他脊骨裡種下的怪東西,不然他怎麼會生出渴望接近的心情。
那種若即若離、求而不得的,怪異的情感。
這怎麼會出現在他身上呢?
蝴蝶隻是在他肩膀上停留了一下,可海英卻像是聞到了屬于她的味道,如此接近。他皺着眉一把揮開蝴蝶,滾着輪椅出去了。
海英出去之後也沒走遠,而是一直停留在門口,捂着心口暗自忍受什麼。
那是什麼心情呢,從心底最深處挖開了一個洞,随後種下一顆種子,慢慢由它自行生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是怎樣就破土而出。
像是畸形的怪物躲藏在他的心口,在遇到伊莎蓓爾的時候就要撕開心門沖出來,要把他撕碎似的也要沖出來,找誰?找她。
脊骨血液輪轉時産生的溫暖卻也讓他無比難受,尤其是聽她說在脊骨裡種了什麼東西讓他變成這副模樣。又酸澀又瘙癢,讓他忍不住總想去抓。
曾經的那個高高在上的教皇好像在伊莎蓓爾面前消失不見了。
他們沒有美好的經曆,也沒有認識得多麼深刻,隻是互相殺死一次的關系,怎麼就能讓他欲罷不能。
“到底為什麼……”海英緊鎖眉頭,輕聲呢喃。
一門之隔,海英全然不知伊莎蓓爾已經走到門後,摸着門口的縫隙,手中突然出現一根魔杖,輕巧一揮,那紫色的元素擠進縫隙,朝外面襲去。
而在門外的海英,因為苦惱于心理與生理的反應與變化,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後突然出現的紫色能量。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雙腿已經無法動彈了。
伊莎蓓爾推開門,她腳下踩着一對圓頭白色小皮鞋,身上不知何時已經換好了巫師的黑袍,她沒有戴上兜帽,微卷的黑發用一根紫色的綢帶束成了低馬尾,那雙黑眸格外漂亮。
她俏皮地朝海英眨了眨眼,而後者卻仿佛要失去什麼非常重要的東西伸手想要抓住她,伊莎蓓爾後退一步,海英甚至沒能抓住她的衣角。
他想要喊人,也想要使用能力,可失去了光明神的力量,邪神又不再給他提供能量,加上脊骨還沒有恢複,他是無論如何也反抗不了伊莎蓓爾的巫術的。
可城堡的結界是許許多多強大的奧術師共同塑造的,伊莎蓓爾在這裡面不可能施展出任何巫術。
伊莎蓓爾嘴角帶着笑,幾乎是一種純潔至極的笑:“再見了教皇閣下,能不能活下來,之後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失去光明神的神力,失去邪神的庇護,作為一枚棄子,你該怎麼活下去。
在這樣一個……在這樣一個,風雲變幻的世界。
“教皇閣下、教皇閣下!”德莫和一個奧術師從下方趕上來,看到海英居然趴在地上,雙腿似乎受到束縛似的,大驚失色。
伊莎蓓爾戴起兜帽,緩緩後退,随後身影慢慢消失在原地,海英睜大眼看着,眼底失去什麼的恐懼越來越明顯,整個人有些失魂落魄。
德莫扶着海英,奧術師給他解開腿上的束縛,也在伊莎蓓爾身影消失的最後一刻,他背後那根由她的生命形成的脊骨,徹底重塑完成。
而海英腦海中還回蕩着她最後時離開的那句話——
“我其實什麼都沒有做哦~”
是什麼意思?沒有幫他重塑脊骨?還是沒有誘惑他?沒有傷害他?還是……什麼種下的、什麼生命,這些一切,都是騙他的。
什麼叫“什麼都沒做”,有太多不确定,那他身後的脊骨究竟是什麼?
嚴絲縫合地鑲嵌在他的皮肉中,每次生長都伴随着讓人無法忽視的疼痛。
到底是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給了他一個答案卻又給了他更多問題?
她要将他逼瘋了。
如果不是她的手筆,那為什麼……為什麼他會生出那些感情,那些不像他的、不該是他的,甚至有時候會讓他覺得惡心,讓他想要殺死自己,讓他想将脊骨挖出來丢掉,一死百了的情愫。
為什麼越靠近又痛苦?
為什麼越遠離又悲傷?
耳邊萦繞着德莫說巫師進攻洛斯亞的事情,可海英現在隻知道,心底那恨意終于澎湃洶湧,直要将他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