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祁的父親巫山雲帶着妻子祁孔雲遊四海了,半年都未歸家。易慎的母親聞如今日又聽聞聖上讓這兩個孩子協助探查桃花林死屍一案,她一時放心不下,等在門口接這兩個孩子。
誰知,馬車上竟然隻下來易慎一人。
聞如左看右看沒見到巫祁,問易慎:“你把小七拐到哪裡了?”
“巫府。”
得知易慎已将巫祁送回家中,聞如睨了易慎一眼,頗有怪罪之意,甩一下袖子道:“小七今日不來,你也别回來了。”
無奈,易慎又去了一趟巫府。
兩處府邸相距并不遠,易慎未乘馬車,經過糕點鋪時停下買了些條頭糕,提着糕點行至巫府。
巫府外圍建了一圈樹用以和街市隔絕,進門便可見亭台樓榭,小橋流水,蒼翠的樹圍着假山,蝴蝶繞着花朵旋轉。
青石闆鋪在嫩草之上,走到盡頭便可看見清澈見底的湖。
府内衆人見到易慎已是見怪不怪,不必多問,行一禮便為其指路道:“姑娘在花草園。”
“花草園”是巫祁的庭院。
這所庭院不算小,深入院裡才覺得此地清幽,竹枝修剪整齊,數種鮮花競相開放,視野所至之處,皆為花草,也算是應了石頭上的“花草園”。
易慎提着條頭糕停在那塊石頭旁,注視着“花草園”這三個字。
筆鋒并不淩厲,結構也有些欠缺,放進字畫鋪裡估計不會有人多看一眼,卻被人刻在石頭上。
不被遺忘。
這是易慎六歲時寫的字。
五歲的巫祁撿起那幅字,将他大誇特誇,而後極其珍惜地将那幅字收起,等他再次見到這幅字時,它已經被巫祁派人刻在石頭上了。
她總能笑着做出這種事情。
砰!
屋内陡然傳來聲響,似是爆炸的聲音。
易慎神色一驚,急忙向那處走去,也顧不上什麼禮義廉恥,直接打開那扇門。
火光一亮,桌椅竟然着火了!
巫祁端起一盆水“嘩”地澆在着火的桌椅上,火焰熄滅,徒留幾縷白汽。她反應極快地将桌子上的模型和鎏戈蓋住,而後看向站立在門口的易慎。
“易三公子怎麼來了?手裡提的是什麼呀,不會是我最愛的條頭糕吧!真是謝謝易三公子啦!”巫祁瞎說一通,見易慎毫無動作,她心裡直打鼓。
研究鎏戈是世家的大忌。
父母遠遊未歸家,她才敢研究一下鎏戈,豈料,它竟然炸了!
好巧不巧還被易慎發現了!
巫祁鼻子上沾了些灰,許是因方才突然爆炸她來不及躲,裙角被燒掉了一塊,可偏偏站在那裡一副不知錯的樣子,眨眨眼睛,想辦法糊弄過去這事。
“易慎,我錯了,你聽我說,我……”
易慎走到她身旁,似歎非歎地道:“受傷了?”
“嗯?”
他又問了一遍,“有沒有受傷?”
巫祁搖搖頭,怕易慎不信,在他面前轉了一圈後才道:“沒有啊,我好着呢,就是裙子被燒掉了。”
她歎口氣,有些難過道:“這好像還是伯母送給我的。”
這裙子是易慎的母親送的。
可惜。
“沒事。”易慎道,“她給你準備了新的衣裙,并且讓你今日留宿。”
“真的嗎?那太好啦!等我一下就好!”
巫祁洗幹淨臉,換了一身衣裙,吃着條頭糕跟易慎回易府了。
易慎沒提鎏戈爆炸的事情,她也沒提。幸好易慎沒提,要不然她都不知道如何解釋。
見了聞如後,巫祁特别親昵地挽着她的胳膊,好似她的親生女兒那樣撒嬌道:“伯母,我好想你啊,你有沒有想我啊?”
“當然了。”聞如道,“我也很想你的。”
聞如盼星星盼月亮般的盼望着生個女兒,誰知,天公不作美,她竟生下三個兒子。今日易慎的父親易重閣不在家,兩個兒子婚後也不常來。
今夜,隻有他們三人吃了頓晚飯。
飯後,聞如并未多問,僅拉着巫祁的手道:“君心難測,但,此事你們兩個随心就好,不必拘泥于什麼禮法。查多少,查多深,查到誰身上,都不要怕。”
他們還不至于連個真相都不敢查,也不至于連兩個孩子都護不住。
倘若巫祁原本還有些畏手畏腳,那此刻,聽完聞如的話後,她覺得心中好似有一處逐漸變得堅硬來護着她所堅守的公道。
不能讓周司主使白死,也不能讓罪惡逍遙。
這世間應有公道二字,
也應有無畏之人。
巫祁想通了一些事情,夜裡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又回到了那片桃花林,見到那兩個人在埋屍,而後天光大亮,那兩個蒙面之人無處可逃,隻能跪首伏法。
次日辰時一刻,幾人快馬加鞭奔向平蕪。
天色漸晚,衆人行至晴翠城,滂沱大雨突然而至,一行人停在驿站處,在此地歇息一夜。
店家上了菜,李蹊與巫祁和易慎兩人同坐一桌,她道:“沒想到公子和淑女還會騎馬。”
尤其是巫祁。
原以為她是個足不出戶的世家小姐,可騎上馬後和那戰場上的将軍相比都毫不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