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邦彥走神片刻,劍勢遲滞半息。恰拉揚趁機飛踢,将他重重踹向喜轎。
另一個新娘被劍風掀開蓋頭。
她半張臉容貌依舊,半張腐爛的面容上爬滿蛆蟲。
鑲金嵌玉的鳳冠下的嘴唇翕動:“救救我……我……我錯了!救救我啊啊啊!”
“周春芽?!”
周春芽腐爛的指節抓住晏邦彥。
彎刀破空聲驟然逼近。
晏邦彥推開周春芽讓她滾地閃避,見轎柱被劈成兩半。
晏邦彥轉身卻隻見此地隻餘空曠,姜渥丹和司徒愛笑皆沒了身影。
他沒由得心慌:“姜渥丹——!”
“如果你是在叫剛剛丢下你跑掉的那個女人的話,她可不叫姜渥丹啊!哥哥,你不會被那個女人騙了吧?”恰拉揚半眯着眼睛靠近。
“你沒資格叫我哥哥。”晏邦彥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
城中已經宵禁,姜渥丹記得西北半裡有節度使的巡邊隊。
她拽着司徒愛笑倉促逃亡。
“不行!我得回去帶走李姐姐!”
追兵已經近在咫尺,司徒愛笑還是放不下李蘊。
“你的李姐姐大概率是個引子,專門用來釣人上鈎的,本身應該并無大礙,别讓我們成為願者上鈎的魚兒好嗎?”
司徒笑愛的青竹杖一打一打随着跑動敲在地上。
“繞過和平坊就是暗哨。”她拽着他鑽進暗巷,“節度使的巡邊隊應該在換防!”
話音戛然而止,姜渥丹忽覺脖頸一涼,她看見月光下立着個戴傩戲面具的黑影,手中纏着倒刺麻繩。
面具人甩動麻繩。
姜渥丹猛地将司徒愛笑撲倒在地,纏着倒刺的麻繩堪堪掠過發頂,在土牆上刮出深痕。
“哎,我家小貓竟然學會凡事先為他人着想了?”面具人笑着走近她。
他捏住姜渥丹的下颌:“小野貓,可算找到你了。”
姜渥丹差點Yue出來。
古代都有霸道總裁和他偷腥的小野貓了嗎?玩不過你們老祖宗!
青面獠牙的面具幾乎貼上她鼻尖,陰柔嗓音裹着龍涎香。
或許是普魯斯特效應?這香讓占據姜未晞身體的姜渥丹感受到她靈魂的戰栗,顯然——姜未晞是在害怕眼前這個人。
姜渥丹感覺自己渾身冰涼。
就在此刻,司徒愛笑用青竹杖橫刺過來,“咔嚓——”杖身卻被倒刺切開,裂成兩截。
也讓姜渥丹瞬間清醒。
姜渥丹拽着少年滾進溝渠。
後面追來的玄衣人的刀刃擦着面具人耳際飛過,玄衣人中有人問:“你是誰?膽敢帶走我們的獵物!”
“你們不必知道我是誰。”帶着傩戲面具的人淡淡道,“我隻是來拿回我的東西罷了,礙我者都得死。”
他揮了揮手,沒人發現他身後居然有十幾來号弓箭手。
弓弦發出嗡鳴,箭矢射穿了正要攻擊的玄衣人。
不知道兩人在溝渠裡面走了多久,當火光映入眼簾時,姜渥丹的右腿早已滲出血迹,估計是傷口又裂開了。
她正看見節度使的玄色大纛轉過長道,在夜風中舒展。
向子扶策馬從隊列中轉出。
姜渥丹咽下血沫,跑到向子扶面前訴道:“我等小販夜行遇襲,請節度使發兵救援!”
“我可不是節度使。但——節度使帳前豈容宵小放肆!”向子扶劈在姜渥丹腳前三寸。
向子扶的刀鋒驟停,他見姜渥丹頓覺眼熟:“你是……”
“将軍明鑒!”姜渥丹将額頭重重磕在土地上,“小女子沒有半句妄言,此次怕是突厥強搶商隊!請将軍出兵!”
“邊境摩擦本官自會處理。”向子扶馬鞭揚起,“爾等草民怎敢妄議出兵?”
姜渥丹見說不動此人,繼續加大火候:“民女親耳聽見他們說……說要用這批商品換戰馬!恐怕是要毀掉邊境的安甯之日啊!”
向子扶頓了一會,見姜渥丹神情笃定沒有遲疑。
“點狼煙!”向子扶翻身上馬時突然回頭,“你最好祈禱沒騙我。”
一丈内血霧中爆出金鐵交鳴聲。
恰拉揚的彎刀與晏邦彥的破軍星絞纏,兩人身上密密麻麻布滿刀口,血簌簌而下。
恰拉揚道:“哥哥當年打斷我右腿時說過什麼?‘戰場上隻有生死沒有兄弟’?”
晏邦彥松開破軍星,又即刻反手握住刀柄直擊:“你說過……要當守護草原的鷹,我和祖母沒有阻止,但你……憑什麼害死我的父母!”
“呵……我知道你不會再相信我說的任何一句話了,哥哥,現在我是秃鹫了。”恰拉揚轉動刀柄,“專吃腐肉的秃鹫。”
此時山下突然傳來号角聲,火把長空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