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就到了那跛腳老弟所說的紅牆綠瓦——冥夷坊。

好家夥！你也沒告訴我是青樓啊！！！

姜渥丹仰着頭，看四盞紅彤彤燈籠懸于飛檐，在風中搖曳生姿。不過其在青燈綠牆映襯下——活脫脫像個東北大棉襖。

看得出來建造者審美頗與衆不同。

“裡面請，裡面請。”老弟點頭哈腰。

沒有紅酥手迎倌人，也沒有莺莺燕燕的嬉笑聲。

這鬼市的青樓屬實詭。

這門楣邊挂着一塊破舊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寫着幾個歪歪扭扭的字：“非請勿入，擅闖者死。”

……那還有必要進去嗎？都要賜死諸位了！

但姜渥丹卻莫名感到高興。

十一緊緊抓住姜渥丹的衣角，聲音顫抖：“阿姐，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你問我，我問誰？

雖然在心裡這樣嘀咕，但姜渥丹還是蹲下，摸着她的頭道：“是啊，要進去。”

說罷，姜渥丹嘴角勾起一笑，有意思。

那老弟見他們并未打退堂鼓，反倒喜出望外，興奮得腳下生風，似乎連跛足都治好了，他連忙一搖三晃地上前推開門：“幾位請，幾位請！”

門内幽暗寂寥，未透得進絲毫月華，唯有幾盞燭燈懸于走廊兩側，搖曳其光，恰似鬼火飄零。

微光流轉，映得牆上斑駁壁畫愈顯詭谲，畫中人物輪廓如霧如影，面容扭曲似被撕裂了魂魄，雖無聲嘯，卻似哀嚎于冥冥之中，怨念纏綿。

兩側樓梯蜿蜒而上，如龍蛇盤旋，直通供奉台前。

台上供奉女神，生有三雙手，下方二手合禱于胸，默然虔禱，上方四手執刀、槍、鞭、戟，寒光凜冽，似随時降魔斬邪。

燭火搖曳中，神像一面隐于陰翳。

——倒像邪煞之神，不像賜福的神祇。

可，那能握得住刀、槍、鞭、戟的殺神，為何還需低眉垂首、虔誠祈禱？

姜渥丹不解。

倏地——一陣低沉的音從深處傳來，曲調凄婉，聽得姜渥丹心裡發毛。

“喲，來客官了。”弦音斷，莺語起。

未幾，來人手持琵琶緩步而至，身披素衣，手拿琵琶，未施粉黛，卻豔麗非凡，總而言之，是個大大大美人！

“诶！五姨娘！這兩位，是來找清棘的呢！”老弟搓搓手。

“又是來找清棘的呀。”大美人說話像唱歌兒一樣。

姜渥丹咀嚼着“又”這個字，果然有許多人來找清棘。

大美人令人魂銷夢斷的含情眸掃過姜渥丹一行人，最後停留在十一身上。

十一身子一顫，低下頭，躲在姜渥丹身後。

“我的清棘花呀，一株八千兩。”大美人笑得更襯豔麗。

“姐姐怎麼不去搶呢。”姜渥丹聞見，低眉一笑。

大美人聲音如銀鈴般悅耳：“姑娘說笑了，我的人去采這花呀，死的死，殘的殘，八千兩，已經是良心價了。”

“可是姐姐！我們就隻有五十兩耶。”姜渥丹攤了攤手，一臉無辜。

大美人眉間突然抽了幾蹙，她屬實沒想到這丫頭這麼實誠，還如此言之鑿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