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時僵持,掌事的看向婦人。
婦人遲疑着道:“這……小姐确實沒說,究竟要男要女……”
姜渥丹輕笑,徑直向賭桌行去。
打手呆滞片刻,外面看客竟一時也湧了進去。
她衣擺輕揚,灑脫落座:“既如此,那便開始吧。”
賭坊中央,紙醉金迷,賭桌上銅錢交錯,木牌翻飛。
莊家雙手如飛,神色倨傲,發牌的手法娴熟至極,但每逢那天木牌即将翻出時,他的指尖便會微不可察地顫動一瞬。
姜渥丹眼尾微斂,默默記住那細微動作,嘴角噙笑。
一旁的老賭客瞥了她一眼,不屑地冷哼:“小姑娘家家的,也敢來湊這熱鬧?”
姜渥丹神色不變,語調懶懶的:“那你倒是看好了。”
就你這麼大歲數的,都能當李蘊爺爺了。
時機已至,她果斷落注。
莊家眼神微眯,似乎察覺到什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小娘子,運氣不錯啊。”
“對對對,是你們說的好說的妙,我幹什麼都隻是僥幸罷了,那這樣,我不如還得仰仗莊家您,多發些财呢。”姜渥丹眉梢輕揚,淡淡道。
這話一出倒是讓其他賭客對莊家生了嫌隙,看客道:“有黑手?”
莊家嗤笑:“屁的黑手!”
姜渥丹螓首微揚,朱唇輕抿,毫不猶豫地加重賭注。
旁邊粗壯的漢子咋舌道:“嘿,這小娘子看着文文弱弱,沒想到膽子比我還大!”
那白胡子賭客冷笑附和:“哼,指不定等會兒輸得哭爹喊娘。”
一個個倒是偏見不少,是病,得治!
姜渥丹置若罔聞,纖指輕輕叩着賭桌,靜待結果。
片刻後,木牌翻開——赢了。
莊家臉色陡然鐵青,目光陰鸷得如淬毒,嘴角微微抽搐,最終擠出一句話:“小娘子好手段,今日算你運氣好。”
姜渥丹指尖一勾,桌面上那堆滿銅錢與銀票皆被她收入囊中。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莊家:“運氣好?運氣好能看出你出老千啊!”
此言一出,圍觀的賭客紛紛側目,嗡嗡私語。莊家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喝道:“臭娘們胡說八道!”
“胡說?”姜渥丹好整以暇地環抱雙臂,語氣淡然,“那邊那個一言不發的瘦削賭客,可是你的人吧?”她漫不經心地擡了擡下巴,指向那個臉色蠟黃、衣衫單薄的男人,“賭坊裡人來人往,哪有賭徒赢得盆滿缽滿卻餓得跟寒冬臘月裡的野狗一樣?這要不是你安插的托,難不成還是落魄的富貴人家?”
衆人順着她的目光望去,那賭客神色微變,眼中浮起一絲慌亂,身子不自覺往後縮了縮。
姜渥丹又輕輕一歎,緩緩道:“還有,你的手……每次摸到這張木牌時,都會微微發顫。”她懶洋洋地補了一句,“難不成,你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比如……帕金森?”
咦,古人哪聽得懂這病名?不過好像不重要。
圍觀的賭客愣了一瞬,随即爆發出一陣怒意。
“哈哈哈,果然是出千的!”
“好啊,這狗娘養的竟然敢騙老子錢!”
“兄弟們,上!”
原本還坐得端正的壯漢頓時怒氣沖沖地站起身,撸起袖子就往莊家和那名托兒身上招呼。場面一度滑稽起來,雞飛狗跳,喊打喊罵不絕于耳,不一會,賭桌被撞得東倒西歪。
姜渥丹看着那白胡子老賭客:“你還沒給我錢呢?”
那一旁的白胡子手抖得厲害,他從懷中掏出一把銀錢,遞得戰戰兢兢,像是遞出去的不是錢,而是自己的棺材本。
姜渥丹一把奪過,對他笑:“哭爹喊娘?”
“你你你欺人太甚!”
姜渥丹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臉蛋:“我可是你們口中的一介弱女子啊,最好欺負的那種。”
掌事的青筋直跳,怒不可遏地喝道:“潑婦休得壞我喜樂賭坊的好事!”
“你這話說得倒輕巧。可話是你自己說的,難不成要在這滿堂賓客的衆目睽睽之下,讓各位看清楚,喜樂賭坊的掌事,竟是個言而無信、信口雌黃之人?”姜渥丹道。
掌事被她堵得一噎,額角滲出薄汗,半晌才強撐着冷笑道:“哼,那又如何?小姐說了,要娶她之人,需是智勇雙全、武藝不凡之人。我還真不信,你一個黃毛丫頭,能打得過我這群打手!”
他猛地一揮手,厲聲喝道:“上!給我好好教訓這潑婦!”
幾名彪形大漢應聲而動,骨節捏得咔咔作響,步步逼近。
姜渥丹微微眯眼,朝着賭坊人群中某個方向大喊——
“晏老師!幫個忙!”
“作甚?”人群分開,一襲黑衫的晏邦彥緩步而來,星眉劍眸間透着幾分無奈。
姜渥丹飛快地挪到他身邊,毫不客氣地摟住他的腰,仰起頭笑得春風和煦,在他耳鬓厮磨:“幫我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