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一個打手怒吼着揮拳襲來,勁風破空,直逼姜渥丹面門。
晏邦彥眸色一沉,反手一攬,将她牢牢摟在懷裡。
他的劍柄疾速橫掃,砰然一聲砸中打手的颞骨,力道之沉,震得對方悶哼一聲,踉跄着倒地。
姜渥丹瞥見身旁又有一人撲來。
她毫不猶豫地擡腳,筆直地踹向對方的腹部——不,準确來說,是某個要害之處。
隻聽那人一聲凄厲的嗷叫,雙腿瞬間一夾,臉色比月光還慘白,連喊叫都被生生憋住,隻能抱着□□在地上翻滾。
“啊……不好意思啊。”姜渥丹眸光潋滟莞爾一笑,聲音帶着三分真意、七分戲谑。
那打手卻看着她臉紅了起來。
這倒是讓姜渥丹納悶了起來,究竟是自己的一腳讓那人疼得臉色發紅,還是她的笑意讓對方羞愧難當。
然而,下一瞬,一隻溫熱的手驟然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卻不容掙脫。
晏邦彥一拽,将她扯回懷裡,低沉道:“幫你……”
他的目光沉沉,像是在斟酌什麼詞句,最終,他緩緩地吐出:“去娶李蘊?”
姜渥丹一時愣住,擡起頭,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她的呼吸輕輕掃過他的喉結,帶着一點惡作劇般的溫熱,驚起他微微的戰栗。
“哈?”她仰頭凝視着他,語氣懶洋洋地反問,“是呀,怎麼?你不讓嗎?”
像是一隻翹着尾巴的狐狸,眼底閃着狡黠的光——晏邦彥想。
晏邦彥劍眉微不可察地一跳,目光在她臉上停駐片刻,随後,他手臂一收,将她更深地按入懷裡。
她的耳廓擦過他的胸膛,透過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聽見他的心跳聲——沉穩,強勁,如同擂鼓,又似長風吹拂旌旗,仿佛一支騎兵踏雪而行。
他學着她,在她耳邊厮磨道:“你要做什麼,你想做什麼,從今往後,我都會陪你。”
姜渥丹的呼吸微微一滞,他那雙瞳眸淡如春潭,卻燃着幽幽火光。
遠處,倒在地上的打手掙紮着破口大罵:“屁的你打!明明都是那個男的在打!”
掌事的也冷笑道:“我呸!你這女人哪裡像會武功的樣子?還想娶小姐?瘌蛤——”他猛地住了口,才意識到自己差點對一個女人說“癞蛤蟆”三個字。
姜渥丹本來就是個厚臉皮,加上她對不關心的人說的話也壓根不關系,她繼續怼:“喲,自己都承認是信口雌黃了?”
晏邦彥氣定神閑地睨了他們一眼,慢條斯理地道:“我是她的打手,她比我厲害。你們打不過我,自然也打不過她。”
姜渥丹忍不住輕笑,悄悄湊到他耳畔:“原來你撒謊也臉不紅心不跳的?”她還真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把這家夥給帶壞了。這作弊技巧,爐火純青啊!
那些打手氣得大罵:“我去你的!”便又揮刀沖上來。
晏邦彥不耐地皺眉,直接将破軍星擲向姜渥丹。
姜渥丹接住破軍星,站定,背靠着他。
她濃稠的桃花眼裡盛着鋒芒畢露。
她輕輕扒開劍鞘,劍身在泛起森寒的冷芒,她聲音如漫不經心的呢喃——
“要試試我的劍嗎?”
這一刻,四周竟寂靜得落針可聞。
一衆打手你看我、我看你,一時戰戰兢兢地後退半步,額角冷汗直冒。
——哎呦,小女子我呀,有沒有逼格?
忽然,一道溫和女聲自台階間傳來,打破了這劍拔弩張的僵局。
“姑娘,小姐找你。”
是那婦人。
姜渥丹和晏邦彥被帶到了廂房。
簾幕垂落,陽光映出李蘊端坐的身影。
她身着素衣,肌膚也蒼白如紙,唯有雙唇一點微紅,宛若将枯的牡丹花,豔色殘存,卻失了生機。
姜渥丹眉頭微蹙,忽然間,那道記憶浮上心頭。
她想起了姜未晞記憶中,宮牆深深處種清棘花的那個女人,那個被困于重重朱門之内、被幽禁于權勢旋渦之中的女人。
——赤妃厄紅鹧。
她們兩人的眉目間竟隐隐有幾分相似。
李蘊起身道:“民女今兒才知姑娘名諱,之前多謝有姑娘相助。這場戲多有得罪。”
“戲嗎?不知姑娘做這一場大戲是要作何呢?”姜渥丹指尖輕叩桌沿。
李蘊垂眸,指尖緊攥着帕角,片刻後才幽幽道:“阿爹要将我嫁給葉擎雲,我不願。”
言罷,她繡帕掩唇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那素白紗面透出絲絲血迹,如雪落朱砂,觸目驚心極了。
“葉擎雲是葉長史?”姜渥丹問。
“是。”
“那前幾日夜晚,你和周春芽為何又在那紅轎子裡?”姜渥丹又問。
“我與春芽是好友,她想助我逃婚,沒想到我們被葉擎雲算計了。”
李蘊和周春芽是在人市相識的。
那時,樂羊郡的集市正值三月初,春寒料峭,風吹得人骨縫生疼。
李蘊跟着李墉府上的嬷嬷出來,想采買幾匹錦緞,誰知在人市的邊角處,看見了一群人重重圍着。
她走近一瞧,便見一個衣衫褴褛的女人,被人死死拽着頭發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