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金嬷嬷計劃中的一環有灑掃的宮人打掃不仔細,所以大皇子身邊負責此事的宮人受了罰,重新調了宮人來大皇子處。
奶嬷嬷不足仍是個要緊的問題,皇後便派青古到大皇子處幫忙,等再尋的奶嬷嬷到了再讓青古回去。
沈青身上的擔子一輕,便琢磨起繡荷包的事,她繡藝不娴熟,注定要費很多時間,而皇上給的荷包,根本無法直接拿出來,隻能在屋子裡偷偷繡,為了不在最後挑燈夜戰,她幾乎抓住了每次可以利用的空閑時間。
送去王積貴處的匣子沉了許多被重新送回來,她更是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裝作好巧啊,她也是一直把王積貴當作和王定一般的哥哥的。
一時之間連最喜歡的黃金都沒興緻寶貝了。
好在半個月後,沈青終于将荷包繡了出來,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般輕松。
從繡荷包的事情中探出頭,上元節已經過去了,她沒有出去看花燈,也沒有主動去找皇上。
尋了一個皇上不在乾清宮的時候,沈青去乾清宮将荷包交給了錢繼,讓他再轉交給皇上。
“姑娘不親自送嗎?”錢繼皺眉。
沈青佯裝困乏:“我真是太困了,為了這個荷包熬了幾個大夜,現在皇上不在乾清宮,我再等就等睡着了,不如回去補一覺。”
大皇子處重新走上正軌,需要她的地方不多,空暇時間大大增加,即便是青天白日也可以偷偷摸魚。
錢繼忽然笑道:“姑娘是從哪兒聽到的消息?皇上現下就在乾清宮。”
沈青一愣,脫口而出:“皇上不是在湖亭喂魚嗎?”
她可是事先打聽好了才來。
“那是透露出的假消息,皇上新得了一套碧玺鑲粉寶石花頭面,粉色寶石花瓣鋪滿中帶着葉子的翠綠,那真是玲珑剔透,精美絕倫,皇上還未敲定送給哪個娘娘,又半個月未去後宮,宮裡的娘娘自然心急,想偶遇皇上。”
“于是我便想了個主意,透露些皇上假的行蹤,好叫娘娘們不要派宮人來乾清宮頻繁打攪皇上。”
沈青目光幽怨地看向錢繼,原來假消息是他放出來的!
錢繼唇角揚起,他就說這個方法有用,既分散了嫔妃的注意,又将皇上想見的人引了過來。
這半個月來,因是年後,皇上很忙,不是祭祀就是設宴,忙到連大皇子處都未踏足,皇上不去,沈青也不來,讓皇上直呼沒良心。
雖說這句話的時候未點名道姓,但錢繼知道說的是誰。
上有所憂,下必急之。
所以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錢繼不收荷包,隻一味暗示明示沈青親自送到皇上手中,沈青沒有辦法,隻能跟着錢繼走進去。
好在進去的途中,沒見到幾名乾清宮的宮人。
這自然是錢繼在與沈青說話時便打了個手勢,清了場,他知道沈青臉皮薄,将東西主動送來已是大不易,若人一多,她說不得會扭頭就走。
這就枉費了他的一番籌劃了。
沈青低頭看着手上的兩隻荷包,有對比方知她繡的有多顯拙劣,不由伸手按了按她繡的那隻。
把這隻荷包親自交到紀宸手裡,光是想想那副場景,她都要當場昏倒了。
現在是申初,一般這個時候勞累了半天的紀宸就會幹些放松的事,或喂魚,或騎馬,或找嫔妃皇子,或欣賞古玩。
紀宸将私庫中的名畫翻出來,擱在桌子上,對比牆壁上挂了有一兩個月的畫作對比,然後吩咐奴才将手上這幅畫替換掉牆上的。
沈青進去時便看到這一幕,青年穿着一身湖藍常服,頭上戴着一個簡單玉冠,舉手投足間盡顯灑脫,不像是個皇上,反倒像名貴公子。
沈青一踏進殿中,紀宸就朝她看了過去。
那道即便不摻雜着什麼也天然有壓迫感的視線讓沈青的呼吸都稍窒了一下,她垂喪的目光于紀宸的視線撞上,怔怔地不知為何沒有移開視線。
等紀宸朝她走近,錢繼和方才的奴才已悄然退下。
“是朕罰了王積貴,讓你不高興了?”紀宸思來想去,除夕過後以沈青的性子未主動找他道謝必是什麼事牽絆住了。
當日下午,沈青給王積貴送東西,卻未給他有分毫表示。
他不主動去大皇子處,沈青便也不從坤甯宮挪窩,俨然是要把自己悶死的架勢。
因此,紀宸的語氣便帶上了情緒。
沈青聞言将荷包捧出來,仰頭道:“奴婢這半個月就幹了這麼一件事,奴婢也從未打探過乾清宮的事,更不知您什麼時候因什麼事而怎麼處罰了王公公,您這麼說奴婢真覺得冤枉。”
荷包被捧在紀宸面前,雖然已經是盡她所能做到最好,但早已被宮中繡娘養刁了眼的紀宸嘴角微微抽搐,不快蓦地一散,調侃道:“看得出并未假手于人。”
沈青胸膛中頓然生出股惡氣,她忙碌了半個月才得這一件成品,居然還挑三揀四,于是收回手,悶聲悶氣道:“既然皇上瞧不上,奴婢這就去把它燒了。”
她匆匆行禮準備離開,卻被一隻大手握住了手腕,另一隻手掰開她攥緊的手掌拿出那隻荷包。
且縱然得手紀宸那隻握着她手腕的手也不曾松開:“誰說朕不要了,送的東西哪有拿走的道理?”
“還有,朕不是說過私下你不必自稱奴婢?”
一口一個奴婢,哪像是她錯了,分明在狠剜他的心,跟王積貴可以那般親密自然,面對他卻仿佛知道了尊卑禮儀。
好像沒和他有私情似的。
“忘了。”沈青抿着唇,眼神四下遊走,就是不去看紀宸,回答的縱然理不直,但氣卻壯。
紀宸無奈,拿荷包的那隻手一松,荷包墜下,繩子卻穩穩挂在他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