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有。”郭用懵在當下,隻會做無用的否認,辯駁不出一句。
阿盼最是生氣,并步上前一把将他頭上遮掩的白布薅下來:“穿成這樣!還說沒有!當我們瞎子呢?”
“……”
這邊的動靜驚醒了周圍住戶,紛紛亮起燈出門查看情況。
“怎的了?發生什麼了?”
“這麼大陣仗,捉賊呢?”
“喲,那不是隔壁老郭麼?怎的趴在地上?”
“……”
隻有隔壁吳七嫂家,依舊黑漆漆的不敢冒頭。
這院子隔音極差,吳七嫂當然聽見這邊動靜,她将孩子們捂在被子裡,不許他們出聲,心裡隻想着事情敗露,完了。
虞蘅那兩個小娘子怎會将房東請來,不該是被吓得神志失常,連夜搬走麼?
“叩叩”院門被人敲響,吳七嫂不敢開門,最小的二娘不知情況,興奮道,“爹爹回來了!”
爹爹每次去隔壁,總會帶回來些新鮮玩意,上次的小燈球兒還被她藏在床底下呢!
“别說話!”吳七嫂低低斥了一聲。
虞蘅見院内沒動靜,便故意揚聲:“既如此,便将此人扭送官府,看看他大半夜潛入我們兩個小娘子家究竟有何意圖?”
阿盼如今也很懂禮節,扭頭沖看熱鬧的鄰裡鄰居福禮道:“還煩請諸位做個見證。”
兩個年輕小姑娘,流落至此相依為命本就可憐,平日又笑臉迎人,與他們關系都不錯……何況便不為她們,左鄰右舍都受這鬼哭狼嚎困擾許久此時捉住了罪魁禍首,當然氣憤。
當下都道:“放心吧,我們定不會讓此人胡亂攀咬。”
隔壁捕快自告奮勇充當起了押送人。
鬧哄哄的正要去官府時,門開了。
“各位郎君,莫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家官人怎會犯事呢?”吳七嫂陪笑。
“喲,我還隻當你睡死了,聽不見動靜。”孫娘子譏諷,“怎舍得出來了?”
吳七嫂掃一圈衆人,知道已經無法辯駁,眼神落在當中虞蘅身上,帶點祈盼跟哀求:“阿蘅……”
入室偷盜、危害居住環境……虞蘅歎氣:“這不是我能幫忙的,吳嫂。”
吳七嫂掩面哭泣起來。
據夫妻二人公堂上叙述,他們搬進來前,隔壁恰巧發生了件入室殺人的案子,他們雖然心裡害怕,卻因此得到了房租上的便利,遂還是決定住下。
過了段時日,有次家中曬的床褥被風吹掉隔壁去了,因隔壁無人,郭用便翻牆去撿,不料鬧出的動靜被隔壁誤會,從此便有鬧鬼的風言風語,宅子更加租不出去。而郭用回來後,夫妻二人對隔壁空置的院子起了占用的心思,左右也無人問津,二人便将家裡雜物偷偷塞進隔壁,付一間院子的賃錢,享受兩間院子的空間。
誰料事情過去一年多,風聲漸漸消了,隔壁又有來新租客。夫妻二人又要将東西搬回自家,看着亂糟糟的院子,吳七嫂很是不慣,于是故技重施将租客吓跑,好繼續占用。
如此,三任租客聽見的“鬧鬼”動靜其實都是郭用夫妻二人弄出來的。
至于丢失的小燈球,或許是順手牽羊,或許是出自一個父親“沉默的愛”,在見自家女兒沒有同齡孩子一樣的玩具時,動了歪念頭,具體如何,便自由心證了。
最後怎麼判,虞蘅沒去關心,到底當初當兄姊尊敬過的鄰居,發現真是他們從中搞鬼,虞蘅心裡滋味頗複雜。
總歸鄭家的房屋是必不可能再租給他們了,似乎不出兩日,隔壁就搬空了。
破了一樁纏繞自家許久的煩心事,孫娘子與鄭郎君對虞蘅二人很是感謝,不但不給她們漲價,還主動替她們重新修繕了這幾間房屋。
虞蘅也做了幾道家常菜,感謝二人那日配合自己,又在飯桌上托二人幫忙:“城中哪處有合适的鋪面,還請幫忙留意。”
鄭郎君拽着塊肉厚筋肥的蹄膀吃得滿嘴油光,咂一口虞蘅自釀的青梅酒:“好過瘾!”
孫娘子嫌棄似的推了下他,“阿蘅要尋鋪面?這幾日我多替你打聽打聽。”
鄭郎君皺眉:“隻是這城中鋪面緊缺,怕是找也沒這麼快。”
“不急。”虞蘅笑盈盈的,故作俏皮眨眨眼,“便是二位明日給我尋來了,我恐怕也還買不起,隻是先打聽着看看機遇罷了。”
孫娘子呷一口香醇雞湯,眼睛都眯起來:“好說,好說。”
一頓飯,清淡有清蒸鲥魚、竹荪雞湯,濃郁有紅焖蹄膀、芥辣瓜條,飯後還有一盞冰冰甜甜的豆花消暑,好過瘾。
臨走孫娘子拉着她手,忽然想起來似的:“要說鋪子,我倒真知道一個,做傘生意的。原先的主人欲回老家娶親,不再回來了,欲将鋪子轉讓。地段好,東西也都新,隻是要價四十五兩,又是個傘鋪,許多東西都要你新添置,你看?”
這麼粗粗一算,置辦個鋪子竟沒有五十兩下不來。
虞蘅尴尬地咳嗽一聲:“還是再看看。”
孫娘子笑着拍拍她的手:“懂,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