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王羲之的話,王母驚訝得說不出話。
她忙裡忙外張羅王羲之的婚事,就是覺得他會滿意這門婚事。
之前王羲之受傷回家,王母注意到他手中的那塊手帕,針腳細密,用料上乘,一看就是管家小姐的手帕。
那時候,顧忌着人家小姐的名聲,也覺得兒子總有一天會跟她坦白,就裝作沒有發現端倪。
與郗璿接觸的幾日,無意中注意到她捏在手中的手帕,竟和王羲之手中的那塊一模一樣。
所以,王母料定了王羲之喜歡郗家的女兒。
兩人早已情投意合暗生情愫,雙方又門當戶對,簡直天作之合,便打算把事情定下來給他個驚喜。
結果王羲之竟然來質問他為什麼不詢問他的意見,王母當即冷了臉色,“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王羲之也覺着自己方才的語氣略有些嚴肅,安慰道:“母親,你先冷靜。”
王母:“我看是你不冷靜。”
周圍雖然嘈雜,但也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甚至有人過來詢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需不需要幫忙之類的。
王母盡管非常生氣,但也知道此事不宜過分張揚,安撫了衆人,又跟郗璿道:“好孩子,我跟羲之說點話,馬上回來。”
郗璿仿佛什麼都不知道,乖巧地點點頭,但她也想不通,想要質問王羲之為什麼。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是不同意,大可在最開始的時候提出意見,兩家都已經商定好了,才站出來反對,這讓一個女孩子情何以堪。
躲在一個隐蔽的角落,王母數落王羲之:“姑娘名門閨秀,性格溫婉,你是有何不滿意的?”
王羲之無奈:“母親,這不是滿不滿意的問題。”
他知道今日的宴會很重要,之前長輩們特地叮囑過他,務必前來。
但今天他臨時有事耽擱了,遲了一會兒,剛進府門,王家的幾個兄弟就紛紛向他道喜。
這才知道,這場宴會是為了商量他和郗家小姐的婚事而籌備的。
他還沒有成婚的打算,且對方還是郗将軍的女兒,政治聯姻是他最不想摻和的,偏偏自己又在不知不覺中摻和了進去。
而郗璿心緒複雜難平。屋子裡太悶、太過嘈雜,讓她喘不過來氣,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走了出去。
周圍的人皆是喜氣洋洋的,沒人注意到他們的異樣。
郗璿不會自己找虐,和王羲子母子朝相反的方向走,離他們遠遠的。但眼神有意無意朝他們的方向瞟過去,王母似乎在指責王羲之。
鬧得不是很愉快。
想着想着,郗璿把自己繞進了死胡同,王羲之反對的不是這門親事,而是他,或許從始至終都是她的一廂情願。
一時間,心中酸澀。
郗璿獨自在一旁沉思,王羲之不知何時靠了過來,道:“郗小姐,我們見過幾面的,小姐還記得嗎?”
郗璿把所有問題歸結于自己,對王羲之發不起火來,強顔歡笑:“記得,怎麼會不記得,公子之前幫過我,還受了傷,不知可有什麼影響?”
“多謝小姐關心。”王羲之亮出了自己的手,上面的紗布已經被揭下,手上有些淺淡的痕迹,“那隻是小傷,小姐不必挂懷。”
“我沒想到會被公子救。或許這就是緣分吧。”郗璿笑道:“公子的傷沒什麼大礙,我就放心了。”
王羲之道:“小姐客氣。”
彼此尬聊了一會兒,陷入沉默,但兩人都沒有走開,彼此都有話問對方,隻是分頭雜亂,不知從何開始。
王羲之猶豫開口:“小姐與在下的婚事,母親之前并未同我說明,我也是今日才得知……”
郗璿也不是個沒有脾氣的,脾氣上來了,偶爾也會任性一下,直截了當地道:“公子是不滿意這婚事?還是不滿意我?”
王羲之也沒料到郗璿會這麼直接,忙解釋道:“不是。小姐我沒有不滿意這門婚事,更沒有對小姐有任何不滿,我身無官職,自知配不上小姐。”
從小到大郗璿一直被家人寵着,哪裡受過委屈,第一次喜歡一個人,默默關注他,結果他不屑一顧,看樣子還想悔婚。
婚姻對于女人來說有多重要,他自幼讀書又怎會不知道。
若是被退了婚,她要被多少人嗤笑,她要不要在琅琊混了?
“沒有配不配得上的說法……”郗璿鼻頭一酸,眼框含了眼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期望地問:“所以你還是滿意我的,是不是?”
王羲之最怕女人哭,往日母親一落淚,他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現如今,一個大家閨秀因為他落淚,一張小臉梨花帶雨,他實在手足無措,恨不得動手上去擦掉才好。
他微微彎腰,低聲哄道:“滿意的,滿意,小姐如此優秀,我哪有不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