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猶豫問:“小姐,要把他趕走嗎?”
說實話,王羲之能追出來,郗璿幾日陰郁綿綿天氣終于開始放晴,隻是鑒于他這幾個月的過分行為,她一時之間仍難以釋懷。
甚至存了些捉弄他的心思,先要他也吃一吃苦頭,讓他感受感受她幾個月前焦慮難過的心緒。
而且,心中有氣,懷有芥蒂,她得獨處一段時間冷靜一下,此刻她又不想粗暴地驅趕他,那樣太過分也不是她的風格,沉默了一會兒,她道:“随他去吧,我們換一個方向走。”
秦老點頭:“也好。”
這時白胡子老伯走了出來,抱着一摞書愁眉苦臉。老伯沒理會屋子裡的其餘人,兀自把手中的一本本的書攤開,看着手中的書,眉頭緊鎖,連連搖頭。
臉上可惜的神色一覽無餘,藏也藏不住。
見此,郗璿走到老伯身旁,翻了翻他攤在桌上的書。書冊沒有一個是齊整的,要麼被貪吃的耗子咬了一嘴,要麼發了黴,要麼書上的墨迹暈染開看不清原來的字迹……
這麼好的書,的确值得可惜。
郗璿也是愛書之人,看到這麼多書有了瑕疵,心中扼腕,問:“老伯,這些書都怎麼了,怎麼都成這樣了?”
說起這個,老伯的愁眉苦臉更甚,道:“這些書都是我年輕時候,五湖四海搜羅來的,書的确是好書,有些甚至是孤本,哪裡都買不到,正因為如此,我才如此愛惜他們,寶貝得不行。但凡事過猶不及啊。
“從擁有他們的那一刻,我便把他們藏進了櫃子了,想着給我的子孫後代們留點東西,也算是給他們留個念想。
“一直壓在箱底,生怕旁人偷了去。結果近日一拿出來,就都成這樣了。我想謄抄一份,但我那字太醜了,我都怕寫出來旁人不認識……才寫了幾行,就擱了筆。要是我年輕時好好練一練我那狗爬的字該有多好啊。哎呦,不提了不提了。”
說這連連擺手。
這些書包羅萬象,天文地理經書史文等等都有,字迹清秀,風格各異,翻過書頁,鼻尖一陣墨香,若是就此湮滅,的确可惜。
突然,郗璿眼前一亮,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也算是報答了老伯的留宿之恩。
說幹就幹,她把這個方法告訴了老伯。
然而聽了郗璿的解決之道,老伯面露狐疑,道:“這可行嗎?”
郗璿勝券在握,保證道:“可行的,字迹比上邊的還漂亮,見了,你準喜歡。”
“好吧。”老伯想不到其他的辦法,試一試也無妨,最後沒成,自己也沒吃虧。
第二天,郗璿告别了老伯,也沒換方向刻意避開王羲之,乘上馬車直直朝南而去。
而郗璿離開沒過幾日,王羲之匆匆而來,面對道路旁的分岔路,他詢問老伯:“老伯,幾日前可有一位姑娘路過此地?”
老伯見到王羲之也是一驚。一身白衣,漆發如墨,身高腿長,似一隻上好的玉質毛筆。
幾日前的那位姑娘說,會有一位豐神俊朗的白衣公子路過,會打聽她的去處。
真是神機妙算。
老伯點頭。
王羲之一喜。
自從得知了郗璿出門之後,他在家裡坐立難安,恨不得長雙翅膀飛到她身邊。
他知道因為周瑩的事,郗璿心裡堵了氣,所以一回到琅琊,趕忙去郗府賠禮道歉,但還是晚了一步,十分惋惜。
廢了不少的勁兒打聽到郗璿離開的方向,他馬不停蹄追了上來。一番折騰後,終于探聽到了郗璿的消息。按這速度,想必過不了幾日,他就能追上她了。
希望看在他情有可原,又真誠的份上,郗璿能原諒他這一回。
王羲之問:“敢問老伯那位姑娘朝那個方向離開的?”
老伯:“你想知道?”
王羲之點頭。
老伯:“那你跟我來。”
王羲之跟着老伯繞過池塘,進了屋,屋中的陳設簡單,書桌書架,擺放得整整齊齊,隻除了桌上的一摞書略有些淩亂。
老伯把王羲之請到了書桌旁坐下,請他提筆寫了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