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裡,衆人的目光移向這個年輕人。
他一身青布直褂,身後背着一杆銀白長槍,如此寒冷時節,仍然滿頭大汗,估摸着是剛從校場上訓練完就跑了過來。
嶽飛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扶起半跪在地的周侗。
“師父!您怎麼了?!”
周侗踉跄起身,擺擺手示意無礙。
對面,完顔宗望探過身子,兩眼審視地看向嶽飛:“南朝小子,就是你還要和烏林答比試?”
金人席間隐隐傳來嗤笑聲,似乎覺得這個年輕人很是不自量力。
“啊......這......我們...” 梁中書在上首左顧右盼,不知是該讓嶽飛退下還是留下。他看看馬政,馬政背過了身子,沒讓他看到表情。
周侗又咳了兩聲,他狠狠攥住嶽飛肩膀,喉間呵呵作響:“去!打敗那個女人!”
烏林答轉轉手腕,目光頗有些好奇地看過去。
這個年輕人,脊背挺得筆直,雙眼炯炯有神,和剛才那馬擴相比更加瘦削一些。
她注意到,他的右手虎口和指節處都有着厚厚的繭子,看來也是一個擅長武器作戰的人。
得把他的武器也打掉,她想到。
“好!”嶽飛答得擲地有聲,一把拿下背在身上的長槍。
他橫槍當胸,槍尖雪亮,雙瞳如火,“請賜教。”
嶽飛的長槍橫掃起來威力十足,而烏林答的步法也快得驚人。
她單腿點地三轉,刀光已絞向嶽飛咽喉,但那槍杆好似生了眼睛,槍頭剛甩過短刀,槍尾又朝烏林答襲來,烏林答匆忙避讓。
“好槍法!”台下,靠在案幾上的馬擴鼓掌喊道,到底年輕,比起周侗來,他看上去已然好全。
但烏林答的刀也不是吃素的,她一刀劈下,嶽飛橫槍架住,槍杆竟被壓出細微的彎弧,足見這女人力道驚人。
嶽飛向後一撤步,烏林答緊追不放,短刀貼着槍杆削上來,相擦之下竟然迸出火星。
她有感覺,同周侗和馬擴不一樣,這個叫嶽飛的年輕人力道更猛,招式更快,而且不知是不是因為看到了自己師父受傷的樣子,他刺過來的每一槍都飽含了怒意。
槍鋒冷冽,她提高了警惕。
長□□出得越來越急,烏林答矮身滾進槍圈裡,短刀貼着地磚削向足踝。嶽飛足尖點地騰空,一杆長槍挑起完顔宗望案幾上的酒壺,砸向烏林答。
似乎沒想到嶽飛膽子這麼大,竟然敢朝着自己出槍,完顔宗望愣了好一會兒,才凝着一雙狼目瞪過去,正欲大罵。
卻見這小子的長槍槍尖沒入地磚之中,槍身彎如滿月,驟然彈起的槍頭正好撞上烏林答刺過來的刀刃。
金鐵交鳴聲中,烏林答虎口迸裂,短刀脫手釘入梁柱,刀柄猶自震顫不休!
烏林答沒了武器,卻并不後退,左手狠狠攀住長槍,右手握拳錘向嶽飛。
這女人力氣大得很,一時之間,嶽飛竟被自己的長槍困住。
他直接将長槍一扔,烏林答被長槍帶起的慣性向後飛去,翻了個跟頭後穩穩落地。
她并不會使槍,長槍在手也是妨礙,隻好也扔了去。
這下,兩人同樣赤手空拳打了起來。
可是烏林答畢竟已經連戰三場,縱是再強悍,也是有些疲累。一個不慎,便露出了破綻。
嶽飛眼明心亮,将她狠狠慣倒在地,
“砰!”
連青磚都碎裂了幾塊。
烏林答嘴角沁出血迹,她一把抹掉,翻身還欲再戰。
身後,完顔宗望放下酒杯。
“回來吧烏林答,是你技不如人。”
女人狠狠瞪了嶽飛一眼,轉身走到完顔宗望旁邊。
“是我趁人之危罷了。若是女将軍全力,鵬舉不敵。”
嶽飛朝完顔宗望那邊行了一禮,回到周侗身邊。
“哎呀,這...赢了,哎呦,二皇子,這承讓了承讓了,哈哈哈!”
梁中書這把壓根沒報希望,隻想着反正這是馬政要帶回京的使團,左右和自己無關。
還在琢磨怎麼向上報這件事呢,嶽飛竟然赢了這蠻族女人,梁中書喜不自勝。
“好好好!你叫什麼啊?”
他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
“嶽飛。”
“哦哦哦對對對,嶽飛!好啊,這個,周教頭啊,你訓練有方,”梁中書轉向坐在下首的周侗,見周侗花白胡須上還沾着血迹,他一臉的心痛,“哎呦,怎麼周教頭這受了傷沒人過問的嗎!來人呐!”
幾個小侍從急急忙忙跑過來,攙扶起周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