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了福儀殿，百合撅着個嘴，滿臉不開心。

“帝姬，咱們費這麼大勁兒造的火铳，就這麼白白便宜了太子？”

福金随手取下頭上的發簪，瞅她一眼。

“瞧你這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這麼不情願？”

“當然！這可是您辛辛苦苦弄出來的，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

她扳着指頭細數起來。

“為了這火铳，大熱天那會兒，您在丹房一呆就是一整天，我看您那樣子都心疼。那時候火铳老炸膛，都是您和王師傅他們自己想辦法解決的，也沒見太子幫過忙呀。再說，您的所有私房銀子可都投進去了，還朝安德帝姬和安淑帝姬借了銀子呢！”

越說越氣，百合直跺腳。

“現在做好了，他倒來撿現成的了！”

石榴正給福金梳頭發，忍不住笑她：“看看你這樣子，平時跟個悶葫蘆似的，這回倒是竹筒倒豆子了，看來咱們這位太子殿下真是把你氣狠了。”

百合被她說得更加來氣。

“帝姬！明天我可不想去軍器監教那幫人！”

“好了，”福金安慰她，“着什麼急？明日我和你一起過去。趙桓既然想搶，我們就送給他。早晚讓他心甘情願地全都還回來。”

“真的？”百合一臉懷疑

“瞧你，還不相信本帝姬了，我說過的話什麼時候不兌現了？”

福金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第二日

福金帶着百合來到軍器監門前。

隻見一排灰撲撲的平房，裡頭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百合好奇地探頭張望，院子裡一堆工匠們正在灰頭土臉的敲敲打打，幾個穿着淺綠袍子的小吏坐在門房裡閑磕牙。

“哎！幹什麼的？”

有人瞧見百合，急忙跑出來喝問。

今日福金穿得素淨，身上也沒帶什麼顯眼的飾物。這些低品級的小官平日裡哪有機會面見帝姬，自然認不出她來。

此時見到兩個女子站在軍器監的門外，那小官滿臉詫異。

“太子殿下派來的人到了嗎？”

福金不答反問。

小官撓撓頭，心裡直犯嘀咕：這女子倒是不見外，可看她言談舉止不似尋常人，也不敢怠慢，便朝院子裡喊了一嗓子：

“李大人！”

從院子裡匆匆走來個中年人，一身深綠色的袍子，上面還沾着些鐵屑。滿臉胡茬，不修邊幅，活像福金前世的那些工科男同學。

“李大人，她們說是找太子殿下的人。”

小官解釋道。

“什麼太子殿下的人？”

李大人一臉茫然，顯然沒反應過來。

小官朝一排平房裡的一間，努努嘴——那幫子人今天早上就過來了，來了隻說是太子的人，旁的什麼也不幹，嫌棄天氣冷就躲進了屋子裡。

李大人一拍腦袋，這是想起來了。

“哦！你說他們！”轉向福金問道，“你找他們什麼事兒？”

百合上前半步答道。

“這位是茂德帝姬，昨日帝姬和太子殿下說好，過來傳授大家火铳的制法。”

李大人眼睛一亮！

火铳！

昨天朝廷裡就傳遍了，說是茂德帝姬得神仙指點，學會制作一樣神妙兵器，有了這東西，大宋江山就能固若金湯。

他作為軍器監的主事，本就癡迷兵器研制，聽說這事後早就等着福金過來了。

“快快！帝姬有請！下官叫李方為，是軍器監的主事”

他連忙邀請福金和百合進屋，又吩咐小官，

“喊太子殿下的人過來吧。”

“哎！且慢”

福金攔住小官。

“你且莫去，先到外頭候着，我有些話要單獨與李大人說。”

等小官出了門，她壓低聲音道：

“李大人，有些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帝姬但說無妨。”

“我看大人是個實在人。有些話我就直說了，雖說我是女流，可也懂得精忠報國的道理。這火铳的制法，我得到了就急着獻出來。隻是......”她頓了頓，“太子派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大人心裡沒數嗎？”

李方為沉默不語。

他不是不清楚，正是因為他太清楚，所以這麼多年他還是軍器監的一個小小六品。

太子派過來的這些人，都是朝廷裡棟梁們的後代，平日裡領着個閑差吃俸祿，如今來個新奇物件兒，正好當作升官發财的墊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