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氣氛凝固下來。
“你們——!”他聲音突然拔高,“锵”地一聲将彎刀拍在桌案上,指向幾人,“都是我帳下的勇士,如今竟被這溫柔鄉迷了心竅?大金立國才幾年,你們就忘了當初的雄心壯志了?看見這些好東西,不想着怎麼奪過來,反倒貪圖享樂起來!”
他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領:“如今南朝人已經有了那什麼火铳,若是他們的軍隊人人配上一把,我們的士兵,你們——!怎麼抵擋?!”
這人是完顔宗望的親衛統領,此刻臉色發白着跪下認罪,身後跟着的幾名親衛見二皇子發火,也全都瑟瑟發抖立刻跪下。
完顔宗望蹲下身,抽出彎刀,拍了拍統領臉頰。
“南朝的公主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黃龍鎮的計劃的?查清楚沒有?"
統領喉結滾動了兩下,冷汗順着刀脊滑落下來。
"屬下......屬下已經傳令黃龍鎮徹查,目前......還沒查出消息是怎麼洩露的......"
“那我就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若是一個月之後,你還不能給我滿意的答案,自己滾去受罰!”
他站起身,統領沉默着嗑了兩個頭。
身後衆人全都噤若寒蟬。
“烏林答呢?”完顔宗望突然問道。
幾人面面相觑,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正安靜着,門外傳來敲門聲,是烏林答。
這位女武士還是一副面無表情,冷冰冰的樣子。
她一進屋就單膝跪下,雙手捧着一個卷軸獻給完顔宗望。
“拿到了?”
烏林答神清冷淡地點點頭。
完顔宗望面色稍霁,他大力拍了拍烏林答的肩頭。
“好啊!好!不愧是烏林答!”
跪在一旁垂着頭的親衛統領露出一絲嫉恨的表情。
“将韓企先和韓常喊過來。”完顔宗望吩咐一聲,展開卷軸頭也不擡地揮揮手,示意親衛們離開房間。
親衛統領躬身退出,帶着幾人離開了房間。
剛出去,就有人不滿道:“那女人在得意什麼?不就是仗着二殿下的寵愛,真要論功夫,她還不一定能打得過統領!”
親衛統領連忙按住他:“别說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心裡其實和這些人想的一樣。
要不是那天自己身子不舒服,發揮失常,怎麼會讓烏林答一個女人搶了二殿下帳下第一高手的稱号!
都亭驿不大,一盞茶的功夫不到,韓家兄弟倆步履匆匆趕到。
“二殿下。”二人抱拳行禮。
完顔宗望擡手示意:“二位請坐。”說着将烏林答呈上的卷軸徐徐展開,“這是南朝新制的火铳圖紙,請二位過目。”
韓常與韓企先對視一眼,難掩驚詫之色。近日兩人都聽聞南朝研制出了新式火器,卻未料二皇子竟能取得如此機密。
韓企先接過圖紙細細端詳。
韓常已迫不及待地奉承道:“殿下果然神通廣大!隻要将此圖送回國内,命能工巧匠依樣打造,我大金便也有了這等利器,屆時兩軍對壘,勝負便全憑将士們的勇武了。”說話間,他那雙吊梢眉神氣活現地抖了幾抖。
完顔宗望微微颔首,目光轉向仍在研讀圖紙的韓企先:“可看出什麼端倪來?”
半晌,韓企先方搖了搖頭道:“不瞞二殿下,臣于器械一道所知有限。但觀此圖所繪,不僅外形精準,連内部構造與運作原理都标注詳盡,想來應當無誤。”他略略停頓幾分,謹慎問道,“不知您是從何處得到此圖的?”
完顔宗望卷起圖紙,冷笑道:“南朝朝堂早已分崩離析。那蔡京為謀相位,竟以火铳圖紙為餌,要我軍在邊境制造事端助他起複。”遂将烏林答行事始末娓娓道來。
韓企先聞言恍然:“這的确是宋人慣用伎倆。”
“事不宜遲。”他正色道,“既得此圖,殿下當速遣人送回上京,命工匠加緊仿制。”
韓常忽然壓低聲音:“殿下,此行沿途所見,南朝邊軍羸弱不堪。既然蔡京要我們在邊境生事,何不順水推舟?”
完顔宗望眉峰一挑:“此話怎講?”
“如今我大金既得火铳制法,何懼南朝?不如假戲真做,揮師南下,一舉攻破汴京!”韓常眼中精光閃爍。
完顔宗望看向他,微微一笑。
“正合我意。”
說話間,他不由想起那位茂德帝姬——看似與尋常南朝女子無異的絕色佳人,實則暗藏鋒芒。
那日城樓之上,那雙銳利如海東青般的眼神,至今仍然讓他感到心悸。
這個女人既能研制火铳,假以時日,誰知又會造出何等利器?唯有速取汴京,将她收入囊中,方能永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