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是針對她的嗎?
真凜覺得有趣,直到她的一面被端上來,才移開視線。
隻是,她剛伸出手,就有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在同一時刻伸向吧台上擺放的餐盤。
指尖相觸,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諸伏景光的視線終于落在了她身上,可随即就像是被燙到一般移了開來。與此同時,與她指尖相觸的手也如同觸電般縮——
“!”
在他縮回手的瞬間,真凜飛快地握住了他的手。
諸伏景光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對上她的視線。
突如其來的接觸讓他的心跳頓時急促起來,眼前不受控制地閃過記憶中的畫面。
“你好,我是小凜,是你今天的女朋友哦。”
女孩站在樹蔭之下,眼睫輕顫,瞳孔中落上了星星點點的金色陽光。在她邁步的瞬間,落在樹上的鳥群忽然振翅。
那如同電影畫面般的初印象,讓諸伏景光時常覺得,她就像一個遙遠的幻覺,随時都會消失不見。
隻是彼時,他還不知道她會消失那麼久。
她就站在他面前,雙手背在身後,仰頭望着他:“要牽手嗎?”
……
諸伏景光視線落在被緊握的手上,差點忘了呼吸。
反觀真凜,卻像無所謂似的。
似乎這麼一點肢體接觸對她來說無關緊要,就像早晨起來喝了一杯白開水一樣,什麼都算不上。
她轉而指了指吧台上的餐盤:“我的。”
諸伏景光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是說意面。”她有些不高興,“是我先點的,所以這份應該是我的。”
諸伏景光垂下眼,擋住不住顫動的目光:“抱歉。”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
更僵硬的是那隻被她握住的,懸在空中的手。
——她似乎忘了放開。
諸伏景光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該抽出手,還是任由她抓着。
“那個,手……”
他在内心掙紮了一下,終于準備提醒她時,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
“怎麼不接電話。”
來人的聲音透着金屬般的冷意,極具壓迫感,帶着些粗粝的沙啞。
真凜放開了手,轉過身去滿臉疑惑:“電話?”
琴酒沒有回應,下沉的嘴角揭示了他此刻并不太好的心情。
他的目光從她剛剛放下到身側的手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才移到她臉上。
真凜這才想起剛剛被諸伏景光的到來打斷的事。
舉起手機,解鎖屏幕,啊。
居然真的有好幾通未接來電,沒有備注。
她立刻找到了絕妙的理由:“我不知道是你,我不接陌生人的電話。”
“是嗎?”
琴酒眯了眯眼,尾音玩味地上揚。
“嗯嗯,不過現在知道了。我來備注一下哈。”真凜假裝沒看到他眼中的懷疑,隻要她穩住不掉鍊子,别人就沒有辦法拆穿她,“好了好了,下次一定接。”
聽着她漫不經心的語調,諸伏景光手心都捏出了汗來。
他渾身緊繃,生怕她惹怒了琴酒,下一秒拔出搶來,對準她的腦袋。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在“暴露卧底身份救她”和“為了不暴露眼睜睜看她被殺”做出抉擇時,琴酒居然隻是冷哼了一聲,手都沒從口袋中拿出來。
甚至,他上前一步站到了她的另一側,将她籠罩在了自己的陰影之中。
然後居高臨下地掃了她一眼,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對吧台的服務員說道:“一份意面。”
真凜在不想動腦子的時候,極盡所能地展現起低情商。
“你也沒吃飯啊?”
剛說完,第二份意面就擺在了他們的面前。
琴酒伸手去拿面前的餐盤。
“诶诶,等一下。”
和剛剛制止諸伏景光一樣,她如法炮制,抓住了琴酒的手,“這份也不是你的,要排隊!”
“……”琴酒沉默了兩秒,“你的?”
“他的。”她指了指旁邊的諸伏景光,又将視線投向他面前的那份意面,“那個才是我……喂!琴酒你幹什麼!”
琴酒嗤笑了一聲,從桌上端走了屬于她的那份意面,徑直走向卡座。
真凜震撼了。
她氣得牙癢癢,一邊在心裡罵着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一邊小跑着跟了上去。
在她的身後,諸伏景光終于松了松發汗的手,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幾乎都要濕透了。
他不明白。
為什麼小凜會出現在組織中,為什麼她和琴酒看起來……
諸伏景光想起琴酒剛剛的表情。
琴酒的目光始終焦點在她身上,即使并不明顯,他還是在某個瞬間察覺到了琴酒的敵意。
以及那刻意隐藏的,如同冰層下暗湧般的占有欲。
諸伏景光清楚地知道,這一切都是直直沖着藥師寺真凜的。
琴酒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直到兩人離開吧台,琴酒自始至終沒有看過他一眼。
叮的一聲,第三個餐盤被放置到桌面。
諸伏景光垂下眼。
無論如何,他必須讓她遠離琴酒。
他深吸一口氣,端着兩個餐盤走向卡座。
藥師寺真凜坐到了他之前的位置,和琴酒分别在兩個對角。
諸伏景光頓了頓,在琴酒向她投去的視線之下,故意地、輕緩地、溫柔地将剛出爐的那份意面擺在了她的面前。
然後,他紳士地詢問道:“蜂蜜酒,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