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下意識地想伸手拉住她,勉強在行動之前克制住了。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真凜走向琴酒,對着她的背影,在桌下雙手緊握成拳。
要從她的座位走到琴酒身邊,這麼短的距離,本不是什麼難事。
可誰都聽得出琴酒剛剛的不耐煩。
即使是一向不屑于讨好琴酒的基安蒂,此時也為藥師寺真凜捏了一把汗。
真凜對其他人的想法不甚在意。
這麼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各種各樣的目光。
所以此刻,即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有擔憂的、有看熱鬧的視線,也有如同看獵物般的眼神,她也如同什麼都感知不到一樣,一舉一動沒有絲毫不自在。
她還把路邊攤關東煮扔到琴酒面前過呢。
去他旁邊拿一杯酒算什麼。
真凜在琴酒身旁站定,在她原本的座位前微微傾身,朝着桌面上的酒杯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将要觸到杯子時,她的手臂忽然被人抓住。
施加在手臂上的力道猛地一個下沉,真凜還未反應過來,人已經坐到了凳子上。
“?”
她順着拽着她的那隻大手,看向拉她坐下的人。
“?琴酒?”真凜莫名其妙,“你幹什麼?”
琴酒将沒抽完的半隻煙折斷,摁滅在煙灰缸裡,這才漫不經心輕瞥她一眼:“晃來晃去,看着煩。”
你才煩。
真凜隻能忍氣吞聲坐在原地。
她本來也是坐在這裡的,此時此刻再要換回去也太過刻意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和琴酒有什麼仇什麼怨呢。
隻是這麼一折騰,她喝酒的心思也沒了。
真凜将手肘撐在桌面上,兩隻手捧着臉頰,百無聊奈地放空視線。
她的目光越過諸伏景光的肩膀,虛空聚焦在他身後不知道哪一點上。
諸伏景光卻相反。
他的視線遊移着,餘光卻始終落在真凜和琴酒緊貼在一起的手臂上。他們坐得太近了,可兩人似乎都毫無察覺,沒有一人挪動。
如果是因為接觸的隻是袖子,小凜沒有感覺倒是正常。可琴酒不一樣,常年行走在黑白邊界的人,又怎麼會忽略一絲一毫的細節。
手臂的相觸太明顯了。
這隻能是在琴酒默許之下的。
人與人的社交安全距離在1.2米到3.7米之間,熟人之間的距離尚且維持在46厘米到122厘米之間。小于44厘米乃至肢體接觸,已經屬于親密距離。
而琴酒此刻的狀态算不上自然。顯然,他其實并不習慣于這樣的距離。
也就是說,在有人突破琴酒的親密距離後,他非但沒有因此惱怒,反倒在刻意維持現狀。
就像是……
諸伏景光緊抿着嘴唇。
即使他不想承認,不願意相信,但事實就擺在眼前。
就像是,琴酒在宣誓主權。
在對他無聲地警告。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氣氛似乎僵持住了。
直到快要睡着的真凜打了個哈欠,搖搖晃晃站起身:“還沒結束嗎?那我先回家睡……”
話沒說完,琴酒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說能走了嗎?”
銀發男人似笑非笑,“聽說你讓伏特加陪你演了一出戲。所以這出戲的結果就是,你自告奮勇要協助波本的任務?”
“啊——”真凜反應了一下,“波本也要給你彙報這些?”
“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琴酒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又将視線轉向對面的諸伏景光,“一旦找到山本醫療那批不合格試劑的所在,立即殺了山本惠子。這個任務,就由蘇格蘭配合吧。”
諸伏景光神色一凜,迅速将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瞥了眼身旁放着的貝斯包:“我知道了。”
至于波本,之前小凜已經提到過了,是一個他沒聽過的代号。
大概和他一樣,也是剛獲得代号的成員。
快速将這個任務和之前獲得的情報對上号,諸伏景光思索着該怎麼将這個消息傳遞給警視廳,注意力卻無法控制地再次落到對面的兩人身上。
“放開啦。”真凜掙紮了一下,試圖将自己的手抽出來,“很疼。”
琴酒嗤笑一聲,松開了手。
随後,他起身離開酒吧,轉身時視線掃過她:“走了。”
什麼。
在叫她嗎?
真凜怔了一下,就看到走出幾步的琴酒再次回頭:“還愣着做什麼。”
還真是在叫她。
她不情不願地跟了上去。
沉重的實木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諸伏景光投來的複雜目光。
酒吧的門外是兩級台階。
此刻琴酒已經走了下去,腳步突然頓住,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真凜磨磨蹭蹭跟在後面,因他突然止步,堪堪在最上面一級台階邊緣刹住腳步。
兩人所站之處一高一低,剛剛好補平了他們的身高差。
真凜頭一次不用擡頭,就直直對上了琴酒的目光。隻是這樣的平視,也并沒有比居高臨下的俯視少了多少壓迫感。
他看了她足足好幾秒,才用耐人尋味的語氣說道:“蘇格蘭,你剛剛見過了。那是你的另一個目标。”
“啊?”真凜不是很樂意這樣的工作強度,“還來一個?我對3P沒什麼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