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睜開雙眼,轉頭直直看向白應瑞。
白應瑞回神,注意到青年醒了。他思考一下,伸出手,友好揮揮:“喂,你身體好些了嗎?餓了吧,我去做飯,今夜我們炖野生蘑菇湯。”
簡單溫馨的話。
勇者沉默着,他在白應瑞友善而期盼的目光中,點頭。
他靜靜看着白應瑞懶散起身。小個子神父摸摸頭頂翹起的銀發,拍拍衣袍前後褶皺,轉來轉去檢查儀表,有着幾分少年的活潑朝氣。
白應瑞回眸一望,銀白身影恍若是遺迹壁畫中描繪的光之精靈,純真耀眼又無畏……仔細辨别,會發現神父瞳孔與常人有細微不同,或許,白應瑞确實擁有非人血統。
原本,勇者想通過打聽白應瑞的身世,間接試探白應瑞對神明了解多少。
但在這個世界,混血一向被教廷視為異端,如果談及身世,對神父而言,大概不會是輕松話題。
勇者暫時放棄這個可能令對方不愉的話題。
沒有注意到床上之人的糾結,白應瑞檢查完犄角和尾巴,确保它們都沒有私下偷溜出來的苗頭,他轉身面向青年。
他不好意思地補充說道:“那個……我不是很擅長做飯。以前我都是點外……撿外面現成能吃的東西。炖湯口味可能比較寡淡,你先湊合下。”
勇者未應答。
白應瑞歎氣。從剛才起,青年話就變少了,想必是在對他暗中戒備。
倒也是……人之常情。一覺醒來,被白毛少年囚禁在床,反複喂食play,任誰看都會覺得綁匪白毛很可疑。
白應瑞想通關鍵,哽住,無語凝噎。
他真不是粉紅軟件裡的不良變态啊!
鎖住青年不是長久之計。他們之間,或許需要一種比鎖鍊更牢靠的關系。要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讓青年,願意留在他身邊呢?
白應瑞不是社交心理方面的專家号,一時無法解決“如何讓男人心甘情願将身子留下來”的情感難題。
讨食不易,魅魔歎氣。
他躺在寝室打遊戲時,比起多人聯機,也更喜歡打單機遊戲。就比如這部遊戲。
他想,即使被迫穿越,他并不後悔那個深夜點開遊戲。他喜歡這部遊戲,喜歡主角,喜歡那些關于勇氣、成長與羁絆的故事。
而現在,他是邊緣角色,亦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白應瑞鼓起勇氣,用話語拉近兩人距離。這個話語,俗稱,破冰:
“你有名字嗎?我總不能一直喂、喂地叫你。”白應瑞問道。
青年看着他。
白應瑞:“……”
怎麼不說話,他這是養了一塊不善言辭的寵物石頭?
或許是傷沒好原因,青年比上午更深沉。
“沒有名字。”
在白應瑞放棄這個話題前,躺在床上的青年沉聲說。他移開目光,不再盯着白應瑞。
“诶?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名……”
白應瑞的話戛然而止。
他想起這裡是遊戲世界。
而遊戲中路人角色,他們是普通村民、是落魄鐵匠、是秘境商人……卻唯獨不具有姓名。
白應瑞不吱聲了。
他瞟兩眼青年,聳拉下小腦瓜,道歉:“抱歉,原來你沒有名字。”說着,白應瑞莫名有些傷感。
青年這種三流冒險家,在白應瑞所經曆的遊戲中,渺小到甚至沒有被提及過。
他和他,原來都是世界的邊緣角色。
“為何道歉?”勇者瞥了眼神父低落的樣子,不解。
勇者随口解釋:“我原本是有名字的,但我失憶了。”
他複生前的名字不能使用,容易引起教廷關注,不利于未來針對性行動。而編個名字很麻煩,直接推說失憶比較穩妥。
他本身當然有名字,他的名字是……
勇者的頭有些疼。
“記不起來就不要記了!慢慢總能想起來的。”見青年皺眉有些痛苦,白應瑞極速安撫道。
他話頭一拐:“要不我幫你起一個吧,作為我們間的稱呼。”
勇者按着太陽穴,他忍住疼痛應道:“随你。”
随意就是同意的意思。白應瑞心中有數了。
起個什麼名字好記呢?
“……”白應瑞陷入思考。
“……布朗尼這個稱呼可以嗎?”
白應瑞小聲試探問道。
“布朗尼是一款異域甜點,超級好吃!我最喜歡!每次品嘗它時,我都會感到很幸福,也希望你能幸福。你的發色和它外觀顔色有些相像……我用這個名字代指你?”
白應瑞仔細解釋起名稱來源。
“嗯。”勇者嗯一聲,算是接受稱呼。
布朗尼?他遊曆過很多國家,從未聽說這款甜點……
一位小鎮神父又是在何處品嘗到的。
“布朗尼?”白應瑞随口叫叫試試。
“嗯……”
“不喜歡的話,我們随時再換。”
“喜歡。”
“你喜歡我就放心啦~”白應瑞心情和煦。他差點以為,會因取名水平過爛,而被青年狠狠嫌棄。
“布朗尼,我們算是朋友了嗎?”白應瑞直白看向床上之人,得寸進尺。
“……算。”勇者遲疑着,應諾。
“那就好!”白應瑞愉快。他完全不敢直視青年手腕間的粗鎖鍊,問就是心虛。
不考慮囚禁等強制因素,他和青年,或者說和布朗尼之間,感情關系算是更進一步了吧?
勇者聽着神父雀躍聲音,長長歎息。
“瑞,不要太相信我。”他沉着眸,意有所指。所謂朋友,在發覺時就已經是了,在未覺時便早已不是。
相識時的友誼和羁絆,沒有人會一直當真。或許一年前的他會當真,或許,單純的神父會當真。
白應瑞不以為意,他是十八歲零一年七個月的成年人,他很現實,決定隻圖身子,不圖人。
他帶上翻譯腔愉悅回怼:“哦,天呐,這也是我想說的,别太信任我。我的朋友,我們真是心有靈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