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一直隐隐挂在她心頭,隻不過她直到現在才想起來确認的事情。
那幾年裡,莉莉沒有給她寄過幾封信。
部分原因大概是她讨厭會飛進住宿學校并在枕頭上拉屎的貓頭鷹,更讨厭在舍友異樣的目光下被貓頭鷹啄着、有些狼狽地把回信捆在那隻貓頭鷹的腿上。在成年前,她為了這件事與莉莉嚴正聲明三次之後,這位古怪姐姐似乎終于放棄了與她分享自己“精彩”的學校生活。
但就算是在前幾年的信裡,也有過一些讓她記憶深刻,以至于至今還有些印象(哪怕多麼想忘掉)的内容。
其中就有些是關于斯内普——是的,她現在非常肯定那個哈利口中“突然冒出來的煙霧怪”必然是住在隔壁、虎視眈眈的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消息。
“……他在魔藥上的天賦實在是有些吓人了,事實上,我絲毫不懷疑如果他想,他可以直接不聽課而通過學期末的考試——雖然,不是在自吹自擂,我才是斯拉格霍恩教授最喜歡的學生……”
不是這封。
“……實在想不通西弗勒斯為什麼與那些人為伍,我是說,他不像那些愚蠢的純血論者,他畢竟是生長在我們麻瓜世界的(不要否認“我們”這個詞,我們的确在一個世界長大),在所有人當中,他最不應該被偏見蒙蔽……”
也不是這封,但佩妮看這封信時,她的眉頭皺了皺。
“……昨天跟他吵了一架。還有一些别的同學。男孩們是不是都這麼無可救藥?現在我很懷念你了,至少我們吵架的時候你會被氣哭(對不起),而不是……”
佩妮翻閱的速度變快,她又翻了兩頁,終于停在倒數第二封。
“……好吧,我得承認,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你的判斷比我準确。斯内普加入了食死徒(或者隻是個預備役,不過區别也不大了)。我得提醒你和爸媽,如果再見到他,不要跟他有過多接觸,第一時間……”
信的末尾,莉莉胡亂劃去了幾個意義不明的詞組(而佩妮一見“貓頭鷹”也會意地直接跳了過去,更不想去深究),顯然是在那些怪人中生活久了,以至于連正常人聯系的方式也需要花費一些時間才能想起來。
好在她最後大概顧念着是給佩妮寫的信,還是改了三次,最終改對了。
“……去郵局給我寄信。政府(此處又有被劃去的魔法部一詞)會幫忙把信送過來的。切記!”
佩妮深吸了一口氣。
難得的,這回不是因為信中那些用詞,而是這幾封她以前從未把它當回事的回信中,透露着一個更驚人的事實。
一個她的姐姐在多少年前就已經試圖向她傳遞的事實。
西弗勒斯·斯内普不僅是個怪人,他還是個……
莉莉說佩妮看人的眼光比她準,但這會,佩妮發自内心地覺得哈利看人的眼光恐怕還要更準一些。
……就像哈利第一眼看見斯内普時猜測的那樣,他恐怕還是一個通緝犯。
或者那些怪人根本沒有通緝他!
信中的什麼魔法部沒有一次給她這個“烈士家屬”寄過什麼正式的通知或是撫恤——她碰巧知道唯一一個來信的荒誕老頭鄧布利多僅僅是一個中專校長而不是怪人中的什麼“首相”——而現在,莉莉語焉不詳的信中被描述成吃死徒,或者是食死徒,這種一看就是不正規團體的斯内普,也沒有任何阻礙、沒有任何警醒地搬到了她們隔壁。
他真的是通緝犯嗎?真的與她姐姐的死有關嗎?但就算是世界上最差的英國警察也能抓到這麼沒有防備地住到死者家屬隔壁的通緝犯。
或許他根本就沒有被通緝,又或許他坐過牢了現在放出來了,或許……
此時此刻,對着這幾封信,佩妮幾乎想穿過信紙,揪着她這位好姐姐的衣領,一句話一句話地質問她這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可惜寫信的人已經不能告訴她答案了,是不是?
她也不可能沖出門去,“砰砰砰”地敲響斯内普的大門,裝作這隻是老相識問話一樣問他“嘿你幾年前是不是殺過人”或者“嘿你住過來是不是為了找個時機對我們痛下殺手”——很顯然她不像哈利波特一樣,她是個成年人。
佩妮強行壓住了顫抖的手指,最後讀了一遍這封信。
……她更不可能寄信過去求助了。她姐姐已經死了。
佩妮合上信紙,好像那樣就能把悲傷與恐懼關進去。
——
“我們得搬家了。”她不容置喙地說,“盡量早搬走……我知道這兒住起來很舒服,我也覺得,但是事出有因……明天開始收拾行李,下個月前必須搬走。”
哈利一怔,然後立刻變得非常生氣。
“你不能這樣!”他控訴道,
“——你不能在催我提前完成了所有暑假作業之後告訴我我們要搬家!”